第一百四十六章 长乐（1/2）

柳充仪的孩子生在正月初一，是个顶好的日子。

那日原本合宫上下都忙碌着。

许是母体一直郁郁不乐的缘故，柳充仪的孩子早在年前就已足月，却一直未见动静。最后还是不得以用了催产的汤药。

太医自然是说母体心思郁结所致，不过我自然是知道其中因由的。柳充仪从前便借皇嗣邀宠，足月前几天更是一直闹着要生了，也三番几次催促凌胜过去。凌胜起初还过去，每次却都没有半点生育的征兆，几次过后，凌胜自然没了耐心。

我知道她的想法，她想要的不过是皇上去陪陪她罢。可她却忘了，天子有这么多妃嫔，日后更会有更多的皇嗣，哪里是一个她可以拴住皇上的。

生产那天，柳充仪宫中来请了几次，凌胜却铁石心肠一般，几番不愿动弹，只说道：“等她平安诞下孩子，朕自会晋她的位份。从前朕觉得她还是活泼可人的，怀孕以来反倒越发惹人厌起来。”

柳充仪拿皇嗣邀宠的事，可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眼下凌胜对他是一点好感也没有，更何况没耐心了。

不过到底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一听到万公公过来传话说孩子头已经出来了，凌胜也连忙过去看柳充仪。论理我自然是要一路跟过去，凌胜却道，我也有孕在身，行动不便是一说，更是那边刚生了孩子，屋里血气重，怕冲撞了我肚子里的这位。便是怎么也不准的。

我只好在凤俪宫中等着外头的消息传进来。

不多久，终是离香过来回话，说是已经生下来了，是位公主。

听了这话，我倒是松了口气。

柳充仪虽不得凌胜喜爱，但宫中皇嗣甚少，若有皇子傍身，凌胜多少也会怜爱几分的。赵浣儿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皇上怎么说？”我挑了挑眉轻声问道。

“皇上当即便命令内务府下了诏书，晋柳充仪的位分，她现下已是昭容娘娘了。虽只是位公主，不过到底是第一位的长公主，倒是她的运气好。”离香不紧不慢答着。

听了这话，我冷哼一声：“旁的倒也罢了，巧就巧在生在正月初一，这个好兆头，谁不喜欢呢？合宫上下都说是大吉之兆呢。这倒是巧了，也是她的福气到了。从前，不管皇上多么不喜欢她，往后到底也会看在长公主的份上分些怜爱的。原本以为皇上顶多封她个淑仪，到没想到直接封了个昭容。可有赐封号？”

“是啊，这浣昭媛育有大皇子，尚在昭媛位上。她不过生了个公主，现在一下子就只比浣昭媛低一级，往后不知道要怎么耀武扬威。不过，皇上并未赐封号，只称柳昭容罢。”离香说着，越发不屑，继续道，“倒是有一点，皇上平日里忙于朝政，后宫里的事想必未多关注，只是这宫里谁人不知道她这孩子原不该今日生下来的，还不是靠了太医的催产汤药，才捡了这么个好日子。娘娘可要提醒皇上？”

“皇上眼下正高兴，本宫何必去惹这个不痛快。该着急的是浣昭媛而不是本宫。”我轻声说着，拿手摸着指甲上的护甲，冰冰凉凉的，这屋子烘得热腾腾的，此刻指尖的点点凉意倒是觉得清凉。

“娘娘说得是。凭他是谁，咱们娘娘才是后宫之主。”离香笑道，也安心不少。

“这宫里头的事就是这样，就算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是，只要皇上不知道，那就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倒是她这番让自己受了许多苦，催产汤药可不是那么好喝的。”我说着，心中只念着往后这宫里头怕是要越发热闹了。

“娘娘说的是，听说生产的时候差点就难产了。柳昭容表面看着是个柔柔弱弱的人，倒是还有几分胆识。也不知这份胆识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荣华富贵。”离香幽幽说道。

以离香的性格，最不喜的就是这般为了争宠连自己孩子的性命都不顾的人。

“到底是她自己的选择罢了，有什么样的结果自己都该承受才是。眼下宫中的人都在她宫里贺喜去了吗？”我又问。

“皇上的意思只叫人在外头贺一贺，完了便都遣回去，让她好好生歇息着。眼下这宫中她的地位只在浣昭媛之下，只是比上我们娘娘还差的许多呢。皇上对咱们娘娘才是最好的，看着这后宫中空置了多少妃位便都知道了。”离香讨喜道。

我轻声笑了笑，心里了然。

凌胜曾说过，正一品的贵淑德贤四妃，从一品的妃位全部空置都是为了凸显我的皇后之位的至高无上。他的这番做法极合我心意，我亦钦慕他这般的体贴。其余的我眼下都没那个精气神去搭理，只想好好养胎，平平安安生下我们的孩子。

第二日中午的时候，凌胜却带着一众宫人浩浩荡荡地过来了凤俪宫，说是陪我用午膳。我倒是没想到，他竟还顾念着我这里。毕竟柳昭容才刚生完孩子。

“皇上怎么来了？不用去陪陪柳妹妹吗？”我迎凌胜进殿，方才轻轻问道。

“位份也封了，赏赐也送了，孩子也看了，差不多行了，没必要总在那里耗着。她生下公主也是辛苦，就该让她多多休息才对。”凌胜冷淡地说着。

他这般的冷静，完全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在意，反倒多了几分冷漠。

我配合着含了两分笑意，关切道：“怎么皇上这话倒是有些不高兴一样？”

“朕不是不高兴。”凌胜解释道，“她替朕生了位元日长公主，朕自然是高兴的，那孩子也的确可爱。只是朕方过去坐一小会儿，她便要这要那的，几多碎嘴。不免让人觉得烦闷，朕念及她刚生下公主，不愿与她多加计较，名分朕是给了，其他的便罢了。”

凌胜这话的意思我已了然，柳昭容这般目光短浅，虽的了昭容的位份，却失了皇上的宠爱，得不偿失。之前还担心凌胜会因为长公主对柳昭容多加眷念，眼下看来是我高估柳昭容了。

正与凌胜说着，外头内务府的钱公公过了来。行礼请了安，低头恭敬问道：“长公主的名号尚未定夺，请皇上示下。”

“这点小事，内务府拟几个字过来让柳昭容自己选吧。”凌胜面无表情的吩咐，方才与他玩笑几句才好容易逗得凌胜一笑，这下听到柳昭容这边的事，凌胜眉头一下子又皱了起来。

“回皇上，奴才刚从昭容娘娘宫里出来，昭容娘娘说长公主不同于一般的公主，又是宫里头生下的第一位皇嗣，故而又叫奴才来请皇上的示下。”钱总管回道。

我仔细听着，公主按例不必皇上亲自赐名，柳昭容这般抬高自己的孩子只会适得其反，让皇上更加不喜她罢了。我瞥了瞥凌胜，果真见他脸色更阴沉了一分。

“她的话倒还比朕管用了，让你走你就走，聒噪什么！”凌胜怒道，底下跪着的钱公公更是吓得一哆嗦，头更是半点不敢抬。

钱公公得令，正准备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