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决裂（1/2）

陆紫清对太医的话半点儿也没听进去，双手用力扒着景澜的手，嘶声厉竭的吼道：“你滚！给我滚！”

景澜只顾着按住陆紫清，一时没有注意，竟是被陆紫清一口咬在了手上，这一下子，陆紫清似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口中的血腥味蔓延，但却不能叫陆紫清满足，反倒是咬的更狠了些。

景澜眉头紧皱，深切的感受到了陆紫清的恨意，却没有拦她，只哄道：“你先松开，太医说过你嗓子不好，要多休息。等你好了，想怎么咬，朕都不会拦你。”

陆紫清眼眶发红，狠厉的目光直直的瞪着景澜，脑海中唯一的意识就是杀了他！杀了景澜！就这样与他同归于尽！

“皇后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快些松开，您眼前的，可是皇上啊！”

吉安见势不对，忙上前将景澜的手从陆紫清的嘴中拉了出来，又叫太医过来给景澜包扎好后，见他没什么大碍，才算松了口气。

“滚！”

景澜见陆紫清神色激动，不敢再惹她，心里发苦道：“婳儿的病……是个意外，生死有命，朕也不想如此，你喜欢孩子，等你好了，朕再同你一起生一个……”

陆紫清一口气没喘上来，剧烈的咳了一阵，缓和过来后又有些癫狂的大笑了起来。那狰狞的面色和刺耳的嗓音，就连司梅、司竹等一众跟着陆紫清的人都觉得很是恐怖。

“再生一个？我生下来的孩子，皇上有胆量要么？”

这是陆紫清今日对景澜说的最正常的一句话，也使得他不由生出了几分希翼来，语气里带着满满的祈求之意道：“林氏的事情，都是朕的错，朕当时还不认得你，身处那种情境，所做的事情，不过都是为了自保罢了……再给朕一个机会，朕想好好弥补你，想再要一个……你与朕的孩子。”

陆紫清一瞬间平静了下来，目光之中无喜无怒，只看着景澜，哑声道：“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杀了我，今日你若不动手……等来日，我定叫你死在我的手里！”

殿内的所有人俱是一震，单凭陆紫清这句话，就足够景澜诛连她九族的了，敢当着皇上的面，扬言要杀了他的人，陆紫清怕还真是头一个。

“你们都先退出去！”

景澜挥手叫众人退下，他丝毫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假，陆紫清现在对他，只有恨，没有爱。这样的人留在自己的枕边无疑是最危险的，若是换作后宫中其他的嫔妃，景澜可能早就暗中处死了，只是唯独对陆紫清，他却忍不下心来。

“朕……只是想补偿你，朕对你的心思，你不是不明白。”

景澜只觉得无可奈何，当年那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除掉林氏，拔掉对自己有威胁的隐患，实在是再正常不过。景澜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就算再给他一个重来的机会，他也会做出这种选择，他唯一错的地方，大概就是爱上了林氏的血脉！

杀了陆紫清，所有的事情就都可以一了百了，对两人，也或许都是一种解脱。

“皇上不是最是杀伐果决么？当初杀死林氏一族的时候，皇上可曾眨过眼……逼死我母亲的时候……皇上可曾想起过我？”

陆紫清笑的凄艳，眸中的光亮淡去“都到这种时候了，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没了，婳儿没了，母亲没了，什么都没了……杀了我吧，杀了我，皇上也就可以真正的高枕无忧了。”

景澜痛声道：“你明知道，朕对你，从来都下不去手！”

陆紫清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神色间尽是讥讽，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冷声道：“既然皇上不肯动手，那就滚出凤仪宫去！”

景澜想要搂住陆紫清有些摇晃的身子，叫她明白自己的情意。奈何陆紫清却不肯，在他还没碰到陆紫清的时候，陆紫清已然一扬手，给了景澜一个响亮的巴掌！

这巴掌并不算重，陆紫清几日没有进食，又是刚刚哭嚎过了许久，连站都站不稳，又能有多大的力气？

陆紫清推着景澜朝殿外而去，景澜怕伤了她，也只能一味退让，却不想陆紫清一个不稳，猛的摔倒在了地上。那处还有之前陆紫清摔碎的药碗，锋利的瓷片直接扎在了陆紫清的手上和身体上，冒出个一串串的血珠，染红了洁白而单薄的寝衣。

“清儿！”景澜吓了一跳，刚欲弯身扶她，却被陆紫清近乎决绝的眼神定在了原地。

“我现在……恨不得吃了你的肉！喝了你的血！你走……你若不走，那我就死给你看！”

景澜眸中尽是痛色，心中滋味难明，直到此刻，他才彻底明白过来，陆紫清早已经不知不觉中盘踞在他的心底，对她的喜爱，从来都不是一时的兴致，早就动了相伴一生的想法。只是当他想明白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日后……我不会踏出凤仪宫半步，也请皇上，不要再来找我，你我此生……不复相见！”

景澜震惊的后退了两步，想要再去摸一摸陆紫清瘦弱的脸颊，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勇气都没有了，只能颓然的闭了闭眼，沉痛道：“你既不愿见朕……那好，朕走。朕不会叫外人来打扰你的清静，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景澜转身离去，陆紫清嘶哑的声音也从身后传来，那是一曲童谣，她以前常会唱着它哄景婳入睡，景澜也曾无意间听过两回，每每听了都会叫人觉得心情舒畅，只是此时那刺耳的声音，就如同锋利的刀刃一般，直直的插在景澜的心头。

“婳儿乖，他们都走了，走了……再没人能把你从母后身边抱走，之前是母后的错，日后，母后只陪着你，只陪着你……”

景澜浑浑噩噩的回了龙宸宫，周遭再无陆紫清的身影，但陆紫清最后的话，却似梦靥一般，久久萦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皇上，恭亲王在殿外求见。”

景澜冷声道：“传他进来。”

景越进殿来后，也不与景澜行礼参拜，只冷冷的看着景澜，嘲讽道：“皇上原来也有失意的时候，你曾经加诸在清儿身上的痛，也合该叫你自己来尝一尝苦头。你可知，你现在的苦，却如何也抵不上清儿所受的万分之一！”

景澜看着景越，心中便是怒意蓬勃，他一直都嫉妒着景越。小时候，嫉妒他身为太子，一直都活的风光霁月，从来不需要他去争什么，慈元太后就会把所有的好东西都送到他身边。长大后，他又嫉妒着景越对陆紫清的情谊，那份单纯美好的爱慕，是他这种蛰伏在阴暗中的人所不配拥有的。

正是因为这份嫉妒，景澜才会在继位之后迎娶陆紫清为后，不是因为喜欢，而是为了看景越失去一切后，痛苦的神情。景越既然喜欢陆紫清，那他就把她最爱的女人娶回来，让景越亲眼看着陆紫清在自己身下曲意逢迎，为自己生儿育女！

事实证明，景澜确实抓住了景越的痛处，景越的心痛了，但他也在不知不觉中叫陆紫清住进了自己的心里……自此以后，痛的便不只是景越一个人。

“你放肆！皇后的名讳，岂是你能随意叫的！无论朕与皇后之间如何，你都永远不可能靠近她！她是生是死，都是朕的女人！”

此时的景澜，在景越眼里也不过是个可怜虫罢了，纵然有这天下至尊的位子，却连如何去爱都不清楚，到头来，也不过是个孤家寡人而已。

“本王说过，若有一日你对不住她，本王就算拼死也会将她抢回来，自今日起，她在本王眼里，再也不是什么皇后！”

景越对皇位从来就没有过太多的执念，以前他想的，就是能够娶陆紫清为妻，两个人找一处远离朝堂的地方，举案齐眉的度过这一生。但此刻，景越却想要拼一拼，只有取而代之，他和陆紫清，才会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结果！当年的小心谨慎叫她与陆紫清一度失之交臂，这回，他愿意用命来堵一次！

“你大胆！”

“哼，本王的胆量，也都是皇上逼出来的。”

两人目光交汇，谁都不肯退让，平静了多年的大靖，也就是从这一刻，掀起了新一轮的风雨。皇权之争，向来都是用鲜血和数不尽的尸骨来铺路。

“朕已经继位多年，你是哪里来的胆子，觉得你还能斗得过朕！这江山，还有陆紫清，永远都只能是朕的！”

景越淡笑道：“现在说这些，还都是为时过早，且走且看吧。”

景越此番话，也不是盲目自大，当年他虽被废了太子之位，但无论是朝堂还是军中，都有他自己的势力，这些势力盘根错节，不是景澜想除就能除的掉的。景越宣过战后，便转身离开了。

龙宸宫外，陆思瑾正站在那里，神色平静的看着陆思瑾朝自己走来。

景越拍了拍陆思瑾的肩膀道：“你我兄弟，也有许久没有静下心来聚一聚了，去本王府中坐一坐，如何？”

陆思瑾没有拒绝，同乘着恭亲王府的马车，一路沉默的回去了。

景越吩咐下人准备了些酒菜，给陆思瑾和自己都斟了杯酒道：“本王今日就破一次例，陪你好好喝上几杯，但也要有些节制，毕竟你身在孝期，喝多了，容易落人话柄。”

陆思瑾仰头喝了一杯，看着景越依旧沉稳的神色，肃声问道：“你真的决定好了？”

陆思瑾与景越是从小到大的好兄弟，虽说陆思瑾常常会看不透景越，但景越的许多动作，却是瞒不住陆思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