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阿毅，我……疼！（2/2）

现今儿的他仍旧不畏死，可他却不想死，他有了自己的情感和意识，他有了自己想做的事，有了想见的人。

鸢尾，你最好离她远一些。

樊煜璃的话又在他耳边转了一遭，鸢尾眉眼动了动，敛神凝思，趁陌紫门还未能察觉，他必须有所收敛。

鸢尾吸了口气，闷声道：“我晓得该怎么做。”

他手握药瓶现身于昌国君府，不过比乐毅晚到个把时辰，偌大的昌国君府庭院里空无一人，连驻守的侍卫都没有一个。

怎么回事？

乐毅为甚么要屏退庭院内殿里所有人？

靠近门廊，鸢尾整个身子忽得顿住，他听到了一声嘶哑、痛苦却带着欢愉的破碎呻吟。

“呃……阿毅，我……疼！”

一颗心猛地揪了起来，鸢尾面色灰白。这种响动他不是没听到过，可是……这是属于樊雨然的声音，他不会听错！

乐毅！我杀了你！

像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响，鸢尾矫健的身躯失力般晃了晃，他强撑着稳住身形，任凭肆虐的凛然杀意吞噬他的心神！

蝠翼般的匕首闪着妖冶的红光，鸢尾眼底猩红，脑海中划过樊雨然抱住他垂泪的模样，胸腔一震，心头被撕咬的痛楚又一次传遍他的四肢百骸。

这一次痛楚来的愈发猛烈，他甚至能感受到同心蛊每一颗牙齿刺进他心头血肉，奋力撕扯、狠命地钻！

鸢尾死死咬住牙关，额上青筋暴起，满是汗水，牙咬到出血，唇齿间尽是腥甜。他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却抑制不住喉间稀碎地低吼。

那颗心疼得鸢尾全身颤栗，让他恨不得一刀扎进自己左胸，将那个让他痛不欲生的东西剜出来！

握住匕首的五指指节攥到发白，鸢尾全身所有的感官都聚集在了剧痛的心房处，几乎要了他的命。

停下来！

给我停下来！

他已然站不住，“噗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地，七年间惨绝人寰的训练也从未将他逼到过这般绝望的地步。

汗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自他额间大滴大滴撞在地上，猩红的匕首在他眼前闪过夺目的红光，鸢尾紧绷的脑海忽然想起那日，他将整瓶烈酒尽数送进喉间。

如烈火般的灼烧感一路向下，化作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刻开他的躯体。

他还记得，身上痛的时候心就不会痛了。

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颤抖的手指死死握紧匕首，狠狠刺进左肩，殷红的鲜血像水一般喷涌而出，利刃刺进骨骼的剧烈痛楚竟让他松了一口气。

踉踉跄跄地站直身子，钻心的疼似乎少了几分。鸢尾动动手指按住喷血的伤处，至少皮开肉绽的痛他极为熟悉，再痛也忍得住。

而同心蛊钻咬心头肉的痛楚，却能轻而易举的收走他半条性命。

樊雨然破碎的呢喃在他耳畔炸响，犹如一道催命的魔音。

“阿……阿毅……我……呃！”

“该死！”

同心蛊像受到某种指令一般，狠命扭动躯体往他心底里钻，鸢尾咬牙，拼尽最后的气力，一刀刺进心间。

他被逼得发了疯！

不管不顾地一把拔出匕首，任凭心头血像小溪般哗哗淌出，浑身的气力也随着炙热的血渐渐消散。

殷红的血染红了他半个身子，鸢尾脸色煞白，失力地瘫倚在墙上，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不知多了多久，门“吱呀”一响，乐毅黑着脸提剑而出，一双阴蛰的眼神，却在见到浑身染血的鸢尾时瞬了一瞬。

鸢尾闹出的响动引起了乐毅的注意，却未曾料到鸢尾竟是这般模样出现在他眼前。

血顺着他的衣角淌到地上，在他脚边聚成了小汪血泊。

乐毅上下打量鸢尾，蹙眉冷哼。

“被仇家追杀？你杀人无数，不论死在谁手中，皆是死有余辜！”

“鸢尾，我乐毅从不趁人之危。今日放你一马，倘若你还敢将雨然带去红莲宗那种地方，我断不会再手下留情！”

乐毅！

鸢尾眉眼骤然凝恨，死死盯着乐毅，左臂因肩伤动弹不得，右手握住匕首按在心口伤处，整个人已几近脱力。

“放我一马？呵，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鸢尾眯眼，从牙缝里磨出几个字：“乐毅，我迟早会杀了你！”

“我等着那一天。”

乐毅冷哼一声，反手长剑入鞘，回身迈开半步，忽而想起了甚么般顿了顿，回首道。

“鸢尾，我不管你到底是甚么人，也不问你装作樊煜璃缠在她身边究竟想做甚么，我只一言，你若敢对她心生歹意，我不会放过你！”

他说甚么？乐毅知道他不是樊煜璃？

鸢尾虚脱的双眸中绽出焦急的神色，那樊雨然呢？她是不是也晓得了！

乐毅眉眼一瞬，将他脸上的神色尽收眼底，又道：“她把你认作了弟弟，我不想让她失望，你懂我的意思。”

你懂我的意思。

“……你。”

鸢尾捂着胸口咳了几声，蹙着眉尖望向乐毅阴冷的脸。

他竟没告诉樊雨然！

“记住我说的话，你好自为之。”

乐毅撂下最后一句话，他不怒自威的欣长身影散发着睥睨天下的霸气，不需要凌厉地语调和骇人的话音，乐毅平平的三言两语，却是恩威并施，犹如主宰世间真正的王者。

他强悍如猛虎，却心细如微尘。他明明有威震四海的能力，却敬重每一个对手。

这世上，竟还有这种刚毅正直的人。

比起他只会杀人，樊雨然自然会倾心乐毅更多一些罢？

鸢尾握着匕首的右手紧了紧，忍着剧痛，将那只药瓶隔空抛给乐毅。

“这个，你拿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