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凭什么？（1/2）

锦橼没有察觉到泽彦的目光，兀自和竹林茗说笑着。这个竹林家的姑娘说来也好生奇怪，明明身份已经贵为淑妃，宫中又是皇后之位空缺，名列夫人之位的她已经是整个后宫中最为尊贵的女子了，但性格却偏偏还是像一个孩子一样，凭着秉性嬉笑游玩，虽然时不时会有浓重的胭脂香味随着风飘散过来，但锦橼第一次觉得这种味道没有那么讨厌了。

她很厉害，在那样纯真又活泼的眼神之中，几乎没有人会讨厌她的熟络，难怪能成为现在后宫之中唯一的夫人了。

那么重新热闹起来的溯吟宫，就是她的住所咯？

锦橼看着她似桃花一般娇嫩的脸庞若有所思，心中突然有点小小的失落。原来在这后宫之中，从来都不会缺少美人，走了一个倾国倾城的娇蛮钟栀，现在又重新来了个貌美如花并且如水一般灵动活泼的竹林茗。不过都是帝王之家，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只是，即便知道如此，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还是有些克制不住的失落。锦橼在一瞬间发现，被那样的目光看着，其实也不是一件坏事。

她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到了，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微微有些发烫的脸颊。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呢？自己都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了，可是一回想起宴会上泽彦的眼神，心中就有什么东西悸动起来，一直跳动着，想要撞开她的胸口，出来一探究竟。锦橼有些惊慌失措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她其实不太懂什么男女情爱，只是从平时读到的戏本子上了解过一些，虽然嘴上说着了解的话语，可如果真正身临其境，又是另外一番感觉了。

虽然几年前泽彦对她表现出了同样的情感，可是那时候她只知道一味的逃避，本来待在宫中只是图一个清净和安全，却没想到泽彦偏偏看中了她，还在阴差阳错之中取了她的鲤珠来镇国，不信任隔阂在他们二人之间，所以之前的她是不敢去直视这样的感情的，生怕又会受到伤害。

可是现在呢？

她一时间也分不清楚到底怀有怎样的感情，明明那是一个不差的人，只是若是一冲动，也被这后宫禁锢一生了怎么办？不管她的身份再怎么特殊，她也不是神，做不到容颜永驻，等到苍老的那个时候，还能拥有像现在一般恣意勇敢的人生吗？

“我在想什么啊……”锦橼自嘲地笑了笑，迈开脚步想要去追上已经蹿到前方去赏花的竹林茗，“什么人？！”

她猛地回头看去，可湖边杨柳垂岸，微风带着落花洒满了整条小径，除此之外，看不出一丝一毫不对劲的地方，更何况那些花瓣几乎都完好无损，没有被踩过的痕迹。可是明明刚才感受到了背后刺人的视线啊，而且这种视线和之前在岩城所感受到的不同，她可以很肯定不是泽彦偷偷摸摸地跟在身后，那还有谁？

脑海中迅速闪过一种可能性，但锦橼还是摇了摇头，虽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只是她还不愿意去相信，毕竟那个人到现在还没有做出过什么出格之举，她也不好胡乱怀疑别人，只是留了一个心眼，就重新提起裙摆想要去追上已经消失不见的竹林茗。

她刚刚迈开脚步向前跑去，却不想身后的腰带被什么人扯住了，将她向后重重一拉，整个人便砸在了身后假山的岩石上。一瞬间，剧烈的疼痛感从四肢百骸传来，锦橼倚靠在石头上，喘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睁开眼睛，看清楚眼前之人的相貌。

“竹炔？你鬼鬼祟祟地藏这儿做什么呢，吓我一跳……”锦橼看着面无表情的竹炔，此时的他不像往日里一样会对着她露出好看的笑容，那样邪魅的脸上现在冷气直冒，冰冷的眼神将她从头看到尾，令锦橼不禁有些胆寒，尽管如此，她面上也不能表现出有什么异常，就怕竹炔一个不高兴来个毁尸灭迹。所以她只能紧张地咽咽口水，继续说道：“你刚刚那一下撞得我好疼啊……下次有什么事情就直说，不要动粗。”

“直说？我直说了你不照样会拒绝，”竹炔将脸缓缓地贴近，锦橼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却又被他重新扳了回来，“看着我说话，之前在宴会上，你为什么要拒绝我？”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啊，不过，为什么不能拒绝他？锦橼一想到刚刚浑身的痛楚，不禁怒从中来，她柳眉一竖，伸手就将竹炔的手拍开，厉声喝道：“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不能拒绝你？就凭你是一国宰相？就算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能把我怎么样，我不喜欢你就是要拒绝你，难道你还要逼我不成？！”

“我就算是逼你又如何，你想想看，从你当上镇国将军开始，直到岩城的战争结束，哪件事情不是我在这之后推波助澜？”竹炔冷笑一声，他没有锦橼这么激动，反而语气平淡，只是身形微微靠前，将锦橼压迫在狭小的空间里，“如今你是一个身份尊贵的将军了，我倒还不能要求你做一点事情了？”

这哪里是要求啊……婚娶可是这种终身大事啊，更何况，她打从心底就对竹炔并没有太多的好感，之前还可以说有点朋友的感觉，现在一下就被消磨殆尽了。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让自己对上竹炔的双眸，斩钉截铁地说道：“你如果想让我在朝堂上帮助你，或者还想在战场之上建功立业，而且不谋财害命，那我都可以做。只有婚嫁这件事情，我不能答应你。这已经不是回报你的方式了，你要是咽不下这口气，大可以将这将军之位拿走，再去把它送给你中意的人选，记得一定要选一个听你话的！”

竹炔看着锦橼嘴角边隐隐露出的嘲讽之意，心头就有怒火在跳动，他太急切，毕竟时间不等人，时日拖得越长，泽彦的皇位坐得越稳固，直到日后他就完全没有办法将泽彦拖下来了。现在又错失了这样一个良好的机会，锦橼还起了警戒之心，让他不免开始急躁起来，一心想把锦橼得到手。

“没想到那个淡然如此，黑云压城都谈笑风生的大宰相也会露出如此焦急的神情，我今日可是大开眼界了，”锦橼见竹炔不说话，心中有了些底气，倾过身子就说出咄咄逼人的话语，“你有没有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你如果再不离我远一点，不要说我将军的位置了，就连你这宰相的位置都不一定保得住，怎么，你很想尝尝功亏一篑的感受吗？”

竹炔听见她最后一句话，狭长的凤眸突然微眯，好像听见了什么有趣的话一般。他一扫脸上的阴霾，突然哈哈大笑，往后退了几步，拱手对着锦橼高声说道：“这御花园中甚大，若不是本相头疼散心至此，只怕还不知道将军在此迷路了。本相这就带着将军去找陛下，莫要再走丢了。”

他的话音刚落，便有一行人从转角走出，为首的正是满脸焦急的泽彦，他的身后跟着刚刚走开的竹林茗，同样也是一脸的担忧，但当二人看到锦橼和竹炔在这儿谈笑的时候，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竹林茗轻轻地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她在后宫待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比之前更加恐惧过。她刚刚贪玩一时忘记了锦橼走不便，一回头却发现人影都不见了，万一锦将军因为自己遭遇不测——她抬头瞟了瞟身前的散发出阴郁气息的泽彦——先不说她自己良心上要自责一辈子，泽彦估计也不会让她的余生好过。还好还好，只是没有找到路，好在竹宰相及时赶到，不然时间再拖得久一些，泽彦估计也要大发雷霆。

陛下对她的态度还真是不一般。

竹林茗悬着的心放下来了，就止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了，毕竟锦将军也身为女子，若是她哪一日也入宫为妃了，会成为皇后吗？如果锦橼当了皇后，她倒也欢喜得很，虽然今日之只是初见，锦橼本身没有什么架子，平易近人，稍作打扮就美得慑人心魄，更重要的是，她带兵将叶杀的军队杀出了岩城，赶去了边境之外，哥哥的性命就这样被她救了回来。其实这样想来，倒也是个不错的人选。竹林茗暗暗点头，她只要锦橼来当这个皇后，其余的人，若是觊觎这个位置，她必然不会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