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大局已定(1/2)
灵壁之战的战果传到北平来,引得上下欢腾。府中其他人也许只是将之当成一场与以往一样的大捷,但是也有人意识到,这一战过后,似乎全然不同了。燕王掌握了战争主动权,虽然他在此之前,一直力求主动,但是在战局上看,其实一直都是左奔右突,被动防御。
他们似乎意识到了这种不同寻常,但是很有意思的是,纪善所的师傅们,围在高炽身边的时候越多了,而高炽似乎越发寡言,张昭华知道他在想什么,燕王在军事行动上取得了胜利,而最终的结果就会导致政治形势的巨变。这种巨变,道衍曾经说过,就叫“乾坤倒逆、君臣失礼”,高炽根本没有想过靖难之战的结局会是什么样,而从现在开始,他不得不思考了。
在南方,燕王的军队继续向南挺进,五月初七到达泗州。泗州在凤阳府地界内,在府正东偏北二百一十里,是朱家的老家。燕王一进泗州境内,便百感交集。
他从就藩离开应天,就一直没有再到泗州来,他站在洪泽湖畔胖,又想起了当年与众兄弟一道在老家度过的岁月,想起了大家一起荷着锄头,跟老农一起下田种稻的情景,想起了在祖陵、皇陵中祭祖的情景,不由得涕下沾襟。
“横罹残祸,几不得活,幸赖祖宗神灵庇佑,今日不孝子棣,得拜陵下。”燕王长跪于祖陵殿前,伏地而哭:“霜露久违,倍感苍苍。祸难未定,尚祈祖宗英灵终相庇佑,使不孝子棣绥定大难,扶持社稷。”
燕王拜毕,诸将一跃而上,也纷纷叩头。燕王在陵前伫立良久才离去,出了殿门才发现,住在祖陵周围的父老乡亲居然都来了,竟有数万人之多。这时燕王的王号早被废除,论身份,不过是庶人,然而这些人却记得他龙子的身份,都向他恭敬地行礼。
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捧着一坛酒迎上来:“殿下远来,能不尝一尝家乡的浊酒吗?”
见燕王端起酒碗,诸将纷纷劝阻道:“殿下,这酒——让末将先尝一尝罢!”
燕王却挥退了他们,“家乡父老,难道会害我吗?朱棣自起兵以来,问心无愧,天地神明并祖宗英灵,共鉴我心。”
他说着一口干掉了海碗里的浊酒,他知道这些人不会冒这样的风险害他——燕军大兵压境,泗州却是一片和平景象,因为此地乃是祖陵所在,谁也不会在这里擅动刀兵,这里的百姓来见他,真说不上是欢迎他或拥戴他,更确切地说,他们不过作为第三者,坐山观虎斗,反正祸乱不会加在他们身上,所以最后谁得了天下,都乐见其成而已。
燕王又赐给他们牛酒及钞币,并加以慰问,然后命人送他们离开。
祭拜过祖陵之中,燕王身上那种越来越强的迫切感让他不论多少个夜晚都无眠,却也神采奕奕。而跟随燕王渡过淮河的诸将也越发奋勇,人人心中都有一种不能言说的兴奋——这似乎是黑暗前的黎明,众人却已看到了希望。
向京师进军的路线有三条,一是走凤阳,二是走淮安,三是直趋扬州。有人主张先取凤阳,切断官军援军之路,发大兵进攻滁州、和州,集船渡江,再派一支军队,向西攻打庐州,夺取安庆,这样便可控制长江天险。也有人说应先取淮安为根本,然后攻打高邮,直抵仪真、扬州,这样可以放手渡江,无后顾之虞。
但这两条路线都有困难,朝廷为堵截燕军南下,已在凤阳、淮安等地布置了重兵,大修战守器械,甚至将城中寺庙拆毁,用其木材制造战舰,并加紧操练,使楼橹戈甲都合阵法。而镇守淮安的是宁国驸马都尉梅殷,于皇族是至亲,燕王自然是想从淮安南下,只不过派人送信请求借路却未果,被梅殷义正辞严地拒绝,他甚至命人将使者的耳鼻割掉,只留一张口为燕王讲君臣大义。
那么燕军南下,从泗州只有突破淮河直趋扬州一条路可取,事实证明上天留给燕王的选择是对的,五月十九日,扬州生变,举城投降,紧接着通州、泰州相继归降。二十日,燕军西上六和,打败驻守官军。至此,江南的门户已完全打开,燕军加紧整备舟师以待渡江。
就在燕王驻军江北诸县,筹划渡江的时候,他的营帐前,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燕王一见到她,不由得涕泗横流,两人相持恸哭,好长时间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全赖马和、马云几个,将两人扶上椅子,才悄然退下,下令众军官远离燕王营帐。
“阿弟,”庆城郡主摸着燕王的脸,嚎啕道:“我快认不出你啦!我眼睛坏了,看人一重一重地,他们说你打了败仗,被马拖死了,我不知道这是假话,哭了一个月,眼睛就坏了!”
两人自从洪武二十四年之后,就再未见过,再次相见的时候,他们都已显得老了,特别是朱棣,几年中风餐露宿,有时十几天天身不解甲,脸上风霜劳碌,脸庞似乎瘦削了许多,然而这种轮廓却更肖高皇帝了,这是庆城眼里的朱棣——而朱棣眼里的庆城,几乎成了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妇人,根本不是他记忆中那个高高的个儿,乌黑的头发从中间分开,红润的脸庞上嵌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坐在槐树底下给他们兄弟剥核桃的模样,哪怕是在懿文太子的灵前,他见到的都不是如此苍老的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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