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 是败血症（1/2）

裴衍看了一眼，微微一笑道，“在此之前你需要换件衣服。”

顾清和反问道：“为何？”

“恭宁王可不是个瞎子，你本就是女子，如果还假扮成男子的样子，不管说什么，他必然不会相信你，所以只有以你本来的面容去见他，并且尽力说服他，让他相信你。”裴衍点头道。

“好，我知道了。”

通往恭宁王府的大道上一辆通体乌黑的马车极速行驶着。

“到了。”无冷在车外低低道了一句。

顾清和忙得起身，掀起车帘就往车下跳。

裴衍紧跟着下来。

“等等，王爷今日不见客，还请大人改日再来。”守门的侍卫一眼就扫到了马车上的标志，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大齐的首辅，语气自然也客气许多。

“本官这里有个大夫，说不定能帮到王爷。”裴衍上前一步，淡淡扫了一眼守在朱色大门处的两个侍卫，语气虽轻，确实不容拒绝。

两个侍卫相互看了一眼，最后点头道：“还请大人在此等候。”

说完，其中的一个立刻往里面一阵小跑。

“什么？裴衍来了？”恭宁王正负手而立，没想到居然会听到这样的消息。

他会什么会亲自来？

还说有个大夫？

“你看清楚大夫是何人了吗？”恭宁王皱眉道。

“好像是个女子。”侍卫怎敢多看他一眼，只依稀扫了一眼便低下了头。

“女子？女大夫？”恭宁王在堂中踱步，又踱步。

“王爷，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只要是大夫，我们就让她进来吧。”一旁的华衣妇人，五官精致，脸若桃花，这一哭竟是梨花带雨。

恭宁王扫了一眼屋子里面，道：“你们都出去。”

他一声令下，屋子里留着的大夫下人都退了下去。

只剩下他和这妇人。

“你不是不知道，我们恭宁王府一直和他相安无事，这次他送医前来，也不知是何目的。”他现在担心的是裴衍究竟是想来救他的儿子，还是要火上浇油。

“王爷如果担心这个，不妨就让人请他们进来，我们瞧上一瞧，这里大夫这么多，是真是假自然骗不了人。”妇人虽然哭哭啼啼，说却说的有理有据。

“那就依你之言。”恭宁王心里还有其他担忧，可躺在床上的那个人是他唯一的子嗣。

为了儿子，他可以暂时妥协。

“来人，去请裴首辅进来！”他大喝了一声，坐会了首席。

王府幽暗的大牢内不比京兆尹府的大牢好多少，同样的幽暗和寒冷。

姜医士独坐在草榻，闭目沉思。

他被恭宁王关进王府大牢的时候并没有太过震惊，早在来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救出宋海不让荣国公府牵扯进来，就已经达成了他的目的，如果有人逼他承认此事与荣国公有关，他必会一头撞死在墙壁上，以保无辜之人。

现在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清和那丫头，没能在临死之前见她最后一面，真是可惜了。

不过自己更早的时候有意真理了一番医书，都留在了君绮那里，只要找到她就可以都留给她。

想着嘴角淡淡的笑了。

因为有这样出色的弟子，就是后继有人，所以，他死了也无妨。

“将人带出来！”就在姜医士回忆往事的时候，门外陡然传来这一声粗喊。

看守的侍卫一阵诧异，忙起身取出衣袖里的火折子，垫脚凑到大牢的壁灯前，点燃了它。

随后脚步匆匆的走到大门前，隔着栅栏张口问道：“提谁出来？”

门外的带刀侍卫正色道：“姜垣。”

里面看守的侍卫立刻转身，身上一串钥匙声脆生生响。

这在姜医士的耳朵里倒像是催命的铃铛。

“你居然联合荣国公府谋害小王爷，看来是活不过今晚了。”看守的侍卫从腰带出掏出一大串钥匙之后，拿在手里哗啦啦一都，很是沉甸。

大概是一直在大牢内看守，他脸眼睛都没有移开，就能摸出姜医士所在牢房的钥匙。

姜医士自己心里清楚，恭宁王怕是不会让他再有机会出去了。

他看着侍卫将牢门打开，然后催他出去。

他回头看了一眼幽暗的牢房，脸上淡淡，提步离开。

等他反应出不对劲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屋子前。

这里不是小王爷病重卧着的屋子吗？

王爷带他来这里莫非不是要杀了他？

而且院子里的大夫也是一个都没有少，如今正齐刷刷的看向他，满目的惊诧。

这些交头接耳的大夫，他们不知道刚才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知道，因为两个人的道来，姜垣居然被放出来了！

而且还能再次给小王爷看病。

姜医士看着这些人，也有些糊涂了。

“姜医士，您终于来了。”就在他停下脚步就在原地的时候，一道珠玉之声突然传来。

姜医士抬头，平静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微微张口正准备这是怎么一回事。

面前这个人是清和丫头？

“姜医士，病人还在里面。”她并没有上前叙旧，而是站在里面对他微微摇头，让他不要出声。

姜医士心里诧异，却也知道事情的轻重，这丫头在他出事之后就来到这里，必定是因为他！

而且他现在这个情况也确实不该让恭宁王知道她是他的徒弟。

了然之后，他大步进去，往正堂方向走。

“王爷已经同意了？”他提起衣摆，看向屋子里面坐在首席上的恭宁王。

“是，既然裴首辅都做保了，本王自然是要看看这个大夫究竟有多厉害，如果不能救好我儿……”

他冷笑一声，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姜医士您曾经是太医院的医士，又精通脉方，还请您助我一臂之力。”顾清和客气的开口，微微势施礼。

姜医士忙回礼，跟着她走进了重重帘幔。

董慈也跟着入内。

恭宁王按照之前说好的，率人离开了内室在最外面等着。

顾清和其实并不知道小公子究竟怎么样了，她的手心也捏着一把汗。

她还没有看到病人，只能猜测这伤可能是因为伤口原本就沾染了病菌，而宋海清理的时候没有办法完全清理干净，才染上了此病。

她率先走向了床榻，卷起衣袖看向他。

床榻上的男子已经算是半个男人了，看着已经有十六七的样子，一双俊眉拧在一起，额头冒着薄汗，面部发红，一直手捂着腹部，并有呼吸急促的症状。

她试探了一下体温，居然是高温！

“伤口在哪里？”她看向站在一旁的董慈，张口问。

董慈正诧异于她的施礼，一个女子居然将自己的手放到男子的脸上。

“伤口在哪里？”顾清和加重语气，又喊了一声。

这人怎么在发呆！

董慈皱了皱眉，有些不悦道。

“右下手臂一寸处。”

顾清和没有理会他的态度，接着问。

“伤口是否结痂？有没有化脓？”

“这个倒是没有。”董慈略沉吟道。

其实他心里是觉得这和手臂上的伤口无关，否则它也不可能恢复的如此之快，不过最让他吃惊的是这女子问的有条有理，是个大夫的样子，只是她并没有上前切脉，很让人疑惑。

“这么说不是因为伤口感染。”她点点头，心里有些安心，接着问，“病人是什么时候发的病？”

“不过半日。”他回道。

“初时是什么症状？”

“初时有高温，且上吐下泻。”

“高热，发病急，变化快……”她喃喃的开口，脑海里在努力回忆。

姜医士也在这个时候，上前切脉。

“对了，后劲部还有一点荨麻疹。”董慈补充了一句。

“荨麻疹？”顾清和心里突然燃起了一股不好的念头，立刻伸手掀开了盖在小王爷身上的被子。

“你——”董慈一阵诧异，惊呼出声。

恭宁王不是吩咐了只能把脉和看脸的吗？

顾清和没有理他，拨开了小王爷发丝挡住的颈部。

“这——”董慈也愣住了。

顾清和望着被子下面肿胀的颈部，已经密集的红点，心里一阵咯噔。

她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原以为是陷害，说不定是食物中毒之类的病症，再严重一点的可能就是伤口感染，却没有想到真的遇到了棘手的败血症！

这个病如果没有青霉素，是治不了的！

她又不是学药物制造的，怎么会？

难道老天是真的不愿意眷顾她？

“你是怎么想的？”姜医士已经上前替小王爷仔细的切了脉，正抬头，却见瞧见了顾清和眉宇间颇为凝重。

“您先说说看从脉象里面看出了什么？”她的声音有些僵硬。

“病人舌苔发黄，脉洪数，舌质红绛，乃邪盛热极之像，宜清热败毒。”姜医士虽然只说了寥寥数语，但是眉头不见松开。

顾清和虽然不会切脉，但是她知道败血症的病症会导致脉洪数，心下不由的又凉了一分。

“你怎么说？”姜医士放下了掀开的杯子，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这病不太好了。

“是败血症。”她的舌头都已经快僵硬的说不出话来了。

姜医士自然不知道西方医学里面对这一病症的称呼，听她说的和自己所想并不一致，便皱眉捻须道：“你一一说来。”

他很好奇这突然起来的病症名称，在他的认知中这是疽病引发的病症，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

顾清和知道姜医士没明白，忙解释道：“我们生活的地方，到处都有细菌和病菌，之前我用盐水冲洗伤口，就是为了避免细菌感染人体而使人生病。”

她一顿又道：“败血症指的是各种病菌侵入血液中，并在血中生长而产生毒素所引起的全身感染。”

董慈在一旁听着很是诧异，他之前一眼就看出来是疽病，这病难治，不小心就会治死了，一般的方式是用针尖刺破肿起的部位，然后再清热散毒，可是小王爷的身上除了那一点刀伤，并没有脓肿，再加上有上吐下泻他就有些不敢肯定了。

他再看向姜医士，心里想的是，姜垣不愧是切脉好手，片刻之间就能断出病情，令他侧目，但是面前这女子，更是让他吃惊。

他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说法，难怪他觉得小王爷似有中毒的症状，原来是这个什么病菌在身体里面长大了然后将毒散了出来。

这么说是有的救了？

可是现在没有青霉素，她怎么救？

“这病是可以治，但是我没有药。”她摇着头，有些艰难的开口。

“没有药？”姜医士眉头皱起，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这种病需要一种叫做青霉素的药来杀死病人体内的病菌，这里是没有的。”她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咬着下唇。

要不是现在她不能情绪波动太大，她早就要开口骂了人。

这老天竟是真的不眷顾她，什么病不好，非是败血症！

“王府里什么药没有？又或者你是配制了什么其他的药方，那你写下来让人抓好了。”董慈见她明明说的很好，却突然来了一句没有药，忍不住开了口。

顾清和苦笑道：“可是这里是没有这种药的，没有这种药……”

她一直在重复。

“是不是没有你需要的那种药材？”姜医士眼底暗潮涌动，闪过一丝异色、

“可以这么说吧。”她的情绪有些低迷。

一直以来她救人都太过顺利，所以老天爷插手了，让她见识到了没有西药的时代，人命的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