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本宫爱重纯粹之人(1/2)
翌日一早,东宫。
太子殿下烧完两封信函,仰起头望向墙头。
墙头有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大的正打坐,坐得累了转眼又躺下,小的正啃着榛子,雪白的尾巴晃出弧度。
“前辈,你可曾到过南境?”
珩誉正仰在墙头晒日头,听言不以为意撇了撇嘴,“去那鸟不生蛋的地方作甚?”
“南境接邻邶朝,是您入关前的必由之路。”南柒泽不咸不淡道。
珩誉随意翘起一条腿,换了个姿势。
“那又如何?本座是翻山越岭来的,何须走什么城门?”
“也对。”南柒泽点了点头,“可见您大抵在故国过得拮据,连着一张通关文牒都无。”
珩誉心中了然她是有意如此奚落自己,顿时冷哼一声,侧过身子,将后背对着她。
南柒泽也不恼,转头朝着墙头的白团道,“还不快过来!别整日跟在酒鬼身边,也不担忧酒气熏臭了你身上的皮毛。”
“什么酒鬼?”珩誉听了便阴了脸色,便要去揪朱狁的尾巴,“本座自己埋的酒自然须自己喝,省得时时遭贼惦记!”
朱狁猛的甩开他的手,吱吱了一声,随后扔了榛子跳下墙头,蹭到书房案前。
珩誉望着,脸色沉得更厉害了。
南柒泽伸手触了触它的耳朵,朝着珩誉笑道,“前辈与它似是熟识,可物缘极差,很明显它更亲近本宫些。”
珩誉:“……”
他恨恨瞪了屋内的一人一狐一眼,“你昨夜睡不着觉起来瞎折腾也就罢了,为何还偷什么酒?”
“怎么能说是偷呢?”南柒泽一本正经道,“这东宫之地,何处不是归本宫所有?您改作埋在东庭的第四棵树下也无用。”
顿了顿,又道,“更何况仅有本宫一人寻,自然不可能这般快寻见,所幸还有小白引路。”言罢,温柔地抚了抚朱狁的尾巴以示奖励,而朱狁却是受用地眯起了眸。
珩誉的表情已是曲成狰狞状。
“再说,您这般大年纪了,与晚辈计较什么劲儿?”这厢窃了酒的太子殿下非但不以为耻,反而有些不满地数落着,“纵然您的红颜知己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但至今无一人肯许下终身的,您可知因何缘故?”
珩誉冷笑,讥诮道,“本座再如何孑然一身孤苦无依,总好过自诩风流的有些人,红颜美人皆成空,转眼就随旁人跑了!”
“幸哉,幸哉。”南柒泽面上的笑意不改,“您是说随宋笃跑了的美人吧?本宫这人一向大度,走了便走了罢,难道您稀罕了不成?”
“自然不是!”珩誉厉声辩驳,抽了抽嘴角。
三月初七选妃的那日,宋笃不请自来,又去了一趟后院,巧的是他没有闲着,也去了。
很明显那混小子是因走错了地儿,但他不一样,他是抱有心思地去瞧那后院的待选太子妃生何模样。
后来混小子落了水,他在暗处观着,并不是未曾想过要救人,甚至蒙面的头巾已经准备好了,只可惜——
树下湖中,有女如狼。
那时的珩誉前辈在心头掂量了许久,临了考虑到自个儿的水性不是很好,又是担忧救人过程中生了差池,譬如非但没能救人还惹上一身腥、譬如不留意碰了人家的胸事后还要求负责等问题,最终还是节省了助人为乐的心思。
“前辈。”南柒泽凉凉提醒道,“宋笃病着哩,时而昏迷时而生了热病,身为落难同袍,您竟还有闲心思在此处饮酒?”
“那你呢?”珩誉嗤之以鼻,“恐怕你心底还乐呵着呢,那混小子落了难却帮得你大忙,却也没见你感恩戴德。”
南柒泽默了一瞬,轻声道,“本宫已经感恩戴德了。”
“感恩什么了?”珩誉一愣。
“本宫早已告诉过他,那日您在场,并且目睹了全程,只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南柒泽淡淡道。
珩誉:“……”
“相信待宋笃醒来,必然一心想先杀了您。”顿了顿,南柒泽提议道,“眼下,要是您考虑上一趟驿馆负荆请罪的话,兴许还来得及。”
珩誉勃然大怒,翻身跃下墙头,“本座这就去!”
南柒泽见他手上还提着刀,不由问道,“前辈提着刀作甚?膳房那处还有荆条。”
“谁说本座要请罪的?”珩誉头也不回,“趁他醒来前,杀了他不费事!”
“您这招先下手为强不管用。”南柒泽诚恳劝他,“您大抵还不知道,宋笃与您的事儿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什么事儿?”
“整个荆南的豆蔻女子皆以为京都有一个生得花俏的野和尚,勾得她们家的宋三少神魂颠倒,甚至还有旁人揣测宋笃失足落水是因伤情而一时想不开……总之罪魁祸首早已归到你的头上。”
珩誉险些一个趔趄,头一次说话不利索,“这这、这说的什么话?”
“以讹传讹后便能成了如此。”南柒泽不以为然,“所以晚辈奉劝一句,还是省省想杀他的心思罢,整个荆南爱慕宋笃之人如过江之鲫,要是得知心上人一朝殒命他乡,日后您连邶朝都回不得!”
珩誉心下权衡完利弊,收拾了刀,准备继续回墙头卧着。
“可要是不请罪也不妥。”南柒泽又分析道,“既然宋笃视你为仇敌,荆南的那些豆蔻女子们自然也会视你为仇敌,所以到头来,你仍是回不得邶朝。”
“你究竟想如何?”珩誉咬牙切齿,“本座有些揣摩不透你的心思了,心情好时也磋磨旁人,心情不好时也磋磨旁人,本座还不曾遇见谁如你这般恶劣的性子!”
“您说的对了。”南柒泽笑了笑,“晚辈这脾性是自小惯出来的。”她是由母后亲自养大的,母后担忧她身上的秘密让旁人发现了,从不假旁人之手。
顿了顿,她又道,“晚辈自认眼下自个儿的性子还是不差的,要是更早几年您遇上了晚辈,大抵就能知晓什么才是真正的暴戾无道。”
珩誉趁机讥嘲,“依这般说来,能待在你身边的皆要练就一身好忍功!”
“是啊。”南柒泽叹了口气,颇是惆怅道,“晚辈的生母大抵是忍无可忍了,才早早离晚辈而去。”
闻言,珩誉面上的奚落表情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他微敛了浓睫,令人难以窥得他心中所想何事。
两人各自沉默。
珩誉回过神来时,发现南柒泽似还在发呆。
他低咳了两声,岔开话茬,“昨日你出远门了,还是与丞相府中的那位。”
“嗯。”
“本座分明能察觉你昨夜归来时,兴致颇高。”
“怎么?”
“本座从未见得你如此,倒是撞见过你因琐事而坐立难安。”
南柒泽挑眉,“何时?”
珩誉实话实说,“那时你还曾使唤本座往京中各府门中传信儿,可还记得?”
南柒泽指尖把玩着朱狁尾巴的动作一顿。
珩誉见她沉默,又道,“虽然本座不晓得你们朝堂之上的什么尔虞我诈,但本座以为,凡是有那本事左右你心绪之人,必然极其不简单。”
他斟酌着字句,语气难得严肃,“兴许是擅于玩弄心计之辈,更或巧言令色之徒,你不可不防!”
“您多虑了。”南柒泽淡淡睨了他一眼,缓声道,“他是极纯粹的人。”稍顿,又道,“本宫素来爱重纯粹之人。”
“爱重么?”珩誉极快捡到了重点,摸着下巴咕哝,“本座心底总有一种怪异感觉。昨夜你回来时春风满面,模样倒像……像是当年的本座得知自己与自个儿心上人两情相悦,那种喜不自抑的反应……”
83中文网最新地址www.83zws.com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