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花开（1/2）

在韩冬和左学明搭建的帐篷不远处的胡杨树，有一双散发着微弱红光的眼睛，仍在紧紧盯着韩冬和左学明。

连日来的沙漠追踪，这一双红色眼睛的主人早已经疲惫不堪，虽然在几日前偷得两袋骆驼血得以恢复，但无奈这太阳实在太毒，自己又正好被克制，到了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几天了。

怪的是，即便是到了这样危在旦夕的时刻，这双眼睛的主人依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几天连偶尔吹过的热风都没有了，这么大的一片沙漠，却成了蒸笼一样闷热的地方，让人连气都不想喘一口。

韩冬和左学明两个人像是两座石雕一般，又呆了两天的时间。

这一天的凌晨时分，天地间正是微凉的黑夜，韩冬突然睁开眼睛，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我明白了……”

由于极度缺乏水分，韩冬的嘴巴早已经变形，舌头也枯萎得剩下一张皮，声音又沙又哑，仿佛是两块石头碰出来的。

“依米花……最珍贵的，不是在花开的那一瞬间绚烂。”韩冬艰难地说着：“是……开花前的潜心准备，这是最困难，也是最重要的。”

左学明此刻也睁开了眼睛，因为身体缺水的原因，眼皮像是破裂的蜡层一般。

“你是说……过程结果重要？”左学明干枯的嗓子发出一些声音。

“过程，永远都结果重要。”韩冬转头看向远处的沙圈，在这一刻竟然莫名地生出一种痛心：“因为过程已经决定了结果……依米花……十五年的准备……无论最后开出什么样的花……都是……最灿烂，最……绚丽的！”

“所以，依米花是开给她自己看的，而不是我们。”

左学明听到这话，一朝顿悟，随后痛心疾首：“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居然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我们并不是有自知之明，而只是自作多情罢了！”

说到此刻，左学明的双眼竟然涌出了晶莹的泪花。

多年的苦寻，多日的煎熬，到最后才发现一切不过是自己自作多情。

对于左学明这种多情的人来说，无疑是一个最沉重的打击。

左学明的身体开始颤抖，韩冬听到了轻微的哭泣和呜咽。

“可惜这个明白的代价实在太大。”左学明如同一个行将枯的老人一般，缓缓地转过头，嘴唇微微颤抖着，说道：“此时此刻，我们已经再无生的可能。”

韩冬面无波动，干巴巴的脸看不出一丝的表情，但是说出的话语还是带着多少遗憾：“没关系，我们现在能不能看到依米花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依米花的样子已经烙印在我们的心里。”

此刻，左学明终于挤下了眼的泪花，也终于明白了依米花的真正含义。

“心有花，便是花。”左学明从地缓缓站了起来，面出现前所未有的神采，是一种豁然开朗，是一种超然大度，是一种大彻大悟，是一种神而后隐。

神隐。

韩冬蓦然抬头，正好看到左学明站在天地之间，将手掌缓缓举起。

一道金光从左学明的掌心射出，随后是两道，三道……

万丈金光。

太阳从东方的天空轰然升起，如同一尊不可直视尊者般，一出现便已横扫世间一切阴暗，然后沉默肃然，傲视万物。

但太阳从左学明的掌心托起，从一只普通粗糙的手升起。

韩冬为眼前这壮丽的景象触动，发出声声赞叹。

左学明将手掌收拢，一颗太阳瞬间散去金光，重回天际变为一轮普通的晨日。

“往日蹉跎岁月，朝朝不知暮暮。”左学明怔怔出神地看着手掌心，喃喃说道：“如今一朝顿悟，神隐即至，真是畅快！畅快！”

说到最后“畅快”两个字时，左学明的脸才最终流露出了神隐之后的狂喜：“我他娘的居然是越级晋升，而且还是直接晋升的神隐……妈的！妈的！妈的！”

左学明连声大骂“妈的”，冲着天空冲着骄阳，冲着大地冲着前方，痛快之极，畅快之极，整个人此疯疯癫癫的，不知道天南地北了。

韩冬也是笑看左学明的疯癫，感到身心一阵阵的畅快。

修炼之路本身及其枯燥，且漫长。在不知终止的岁月里始终与寂寞为伍，与疑惑作伴，与失落灰心相见如故，日漫漫而夜长长。而今一朝明悟，即便不是左学明自己，韩冬也能切身感受到那一份狂喜之情。

突然，韩冬微微一怔，然后转头望向沙圈。

左学明同样也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寻找望远镜，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清楚地看到了——绿色的嫩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