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五章（2/2）

“无论她是谁，今天你都不能带她走。”隔了好半天，玄玉才开口，“我不允许。”

“不允许？”彦君气急反笑，他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个自欺欺人的人，“你有什么资格不允许！”

眼看玄玉就要开口说话，青鸳坐不住了，她并不想在这里跟他纠缠，她看到船舱的尽头，的却停泊着两架小舟，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往那个方向去了，小舟用缰绳缠的很紧，她解得有些吃力，彦君见着，连忙过来帮忙，青鸳摇摇头，示意他不要插手，玄玉既然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她也就不再遮掩，但彦君若是今天在这里帮了她，以后他们俩兄弟之间，便会出现很多的摩擦。

她不愿意看到这个，所以只好自己来。

“公主……”

身后传来玄玉那熟悉的声音，她的手指不由颤抖了一下，随即加快了动作，好半天，她才将缰绳解开，使上了吃奶的力气，才将小舟放下水，她先一步站上去，对着芙儿伸开两只手，道：“芙儿，来。”

芙儿听话的拉着青鸳的手跳上小舟。

“公主……”

玄玉的声音里带着颤抖，青鸳充耳不闻，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手里的事情。

彦君最终还是忍不住，过去帮了她一把，见着她安全到达水面，也算是放心了，回头一看，却发现玄玉的眼眶红了。

青鸳坐在小舟上，背对着玄玉，芙儿高兴的在和彦君挥手，突然，她歪着头，有些好奇的看着玄玉，看了好半晌后，她着急的拍了拍青鸳的手，道：“姐姐，你快看，大哥哥的眼眶好像红了。”

“公主！”

玄玉的声音显得有些急迫了，青鸳用力的滑动着手里的桨，这其实算不上是小舟，虽然其规模不能与玄玉的龙舟相比，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该有的都有，船太大，青鸳滑了老半天才只动了一点点。

“姐姐啊，你看大哥哥啊，他的表情好难看啊。”芙儿有一次拉住了她的手。

青鸳皱着眉头躲开，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道：“知道了。”

“鸳儿……”

身后又传来了玄玉那催命一样的声音，青鸳恨不得自己能闭上自己的耳朵，她只觉得玄玉的声音像是一道催命符一样，让她恨不能生出四只手来。

彦君见着玄玉那极力隐忍的样子，不由摇摇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他刚想上前安慰他两句，就见玄玉脚下足尖轻点，在水面上弹了两下后，稳稳的落在了青鸳所在的小舟上。

船身剧烈的晃动，把青鸳吓了一跳，她不由回过头去，触目所及就是玄玉那张略微有些变形的脸，他的眼眶通红，里面带着一丝祈求的意思。

他看着青鸳，笑道：“如今水上天气寒冷，小舟上没有准备床单被褥，不如公主还是同小王一同回京吧。”

青鸳呼了口气，她现在越来越看不懂玄玉了，不知道要怎么跟他交流，她淡淡的摇头，道：“王爷还是担心自己的身体吧，就不用担心我了。”

一时间，小舟里面的气氛有些尴尬，两人沉默以对的场景急坏了岸上的彦君，这个时候，他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学武功，不能跟着玄玉一块飞到小舟上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芙儿首先打破了沉默，她扯了扯玄玉的衣袖，奶声奶气的问道：“大哥哥，你是不是哭了？你的表情好凶啊。”

玄玉被这么一问才反应过来，他蹲下身子，苦笑着捏了捏芙儿的脸，问道：“芙儿，你帮大哥哥跟姐姐说，让她别走了好不好？”

芙儿乖巧的点头，朝着青鸳走过去，她小心翼翼的牵着青鸳的手，道：“姐姐，我们不走了好不好？大哥哥哭了。你看啊。”

说着，她就拉着青鸳朝玄玉走过去，指着玄玉的眼睛说：“你看啊，姐姐，你看，大哥哥哭了。”

青鸳顺着她的手看过去，玄玉的眼眶已经通红一片，可却硬撑着没有掉下眼泪来，她是在是搞不懂，玄玉的心思太过于深沉，不是她所能揣测的，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把玄玉摸透过，即使如今他在她的面前露出这副脆弱的样子，她还是不肯信。

信任这东西就像是一杯水，一开始是满满的一杯，你洒一点就少一点，她给玄玉的那一杯，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青鸳就站在原地，没有动，无论芙儿怎么劝说，她都没有往玄玉所在的地方挪动过半步，最后芙儿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也只是象征性的擦了擦芙儿的眼泪，没有说话。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对玄玉就是这样的心态，她想要报仇，可是却又更想逃离，那种在他身边随时随地都会被恐惧吞噬的感觉，大抵其他人是不会懂的。

“玉，你赶紧回来！”就在他们俩僵持不下的时候，彦君在龙舟上大声的喊着，天知道他现在有多着急，多想自己的身上长了一对翅膀，此刻能够飞过去，直接将玄玉从小舟上绑回来。

青鸳听见声音，抬头看了他一眼，彦君此刻已经没有了什么形象可言，整个上半身都要掉出龙舟的围栏，可是他却毫不介意。只可惜玄玉就当作是没有听到一般，整个人没有任何反应。

“公主，你当真是要走？”玄玉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手里的白玉扇子被他拿在手里，像是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他盯着青鸳，慢悠悠的问道。

青鸳有些疑惑，她不傻，也足够了解玄玉的为人，自然从这句话里听出来了威胁的味道。

想了想，她还是咬紧牙关点点头。

“无论怎么都要走？”玄玉又接着问，他已经不像之前那般失态，整个人容光焕发，变成了那个世人所熟知的摄政王。

青鸳依旧点点头。

没成想玄玉却笑了，他摇了摇手中的白玉扇子，一只手背在身后，在船舱里随处找了根椅子坐下，便闭上眼睛假寐起来，搞得青鸳一头雾水。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玄玉，他就这么闭着眼睛，嘴角撅着一丝笑意，像是真的睡着了一般，青鸳等了好一会儿，发现他都没有动静，当下便问道：“王爷这是做什么？”

玄玉闻声，微微掀开一点眼帘，他半眯着眼睛看着青鸳，脸上出现标准的彦君版嬉皮笑脸，他将扇子合了起来，指了指青鸳的身子，笑道：“公主不肯随本王回去，本王只好随公主出走了。”

他这话说的理所当然，像是吃定了青鸳拿他没有办法一样，的确，青鸳听完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但到底她还是忍住了，她用力的掐着自己的手指，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要扑上去。

看着她吃瘪的样子，玄玉的心情难得的好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气急败坏的样子了，久到他都快忘记了，她原本就是这样火热的一个人。

青鸢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道：“王爷开什么玩笑？”

玄玉却心情大好，道：“本王何曾与公主开过玩笑？”

一时间，青鸢竟不知该如何反应，她的脸上布满了尴尬，但随即，她又意识到，玄玉是在逼她回龙舟，当下脸色就不太好看，“王爷若是不方便的话，那便在途中放下我吧。”

玄玉听闻，愣了一下，道：“莫非公主如此厌恶与我在一起？”

青鸢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印象中，他可不是这么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她扶了扶额头，有些疲倦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还没待青鸢开口，玄玉便又说道：“你只想d到了要带芙儿走，你可还记得龙舟上还有谁？”

一瞬间，青鸢的瞳孔便放大了，还有谁！还有刘梓辰！他一个文弱书生，她怎么走的时候就忘记了呢？玄玉从来都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这摆明了就是在威胁她。

“你要做什么！”青鸢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恐。

玄玉不傻，自然听得出来，他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弹了弹自己衣袍上的灰尘，走到小舟的甲板上，夜风很静，也有些凉，他的身上有着青鸢不愿意承认的熟悉感，仿佛这个时候，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爷，而是她的玉哥哥，那个温润如玉，对她呵护备至的玉哥哥。

“公主若是一走了之，这刘梓尘……”说到这里，玄玉故意停下来不说了，留给青鸢去猜。

其实不用猜，青鸢也知道，他必然不会无缘无故取刘梓尘性命，但皮肉之苦就少不了了，这个时候青鸢才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带着刘梓尘一起走。

原本她想自己一个人离开的，毕竟相比较来说龙舟的确算得上是一个安全的地方，跟着玄玉走又有军队保驾护航，尽管张将军留下来处理后续事情，但精英也都在玄玉的龙舟上。

刘梓尘一个文弱书生，留在龙舟上是一个相对好的方法，只是她千算万算没有想到，玄玉竟然会以这个为要求，要挟她回龙舟。

青鸢下意识的搅动着手指，看向龙舟上的彦君，彦君见她看过来，一脸无奈，他在这里连听都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更别说是帮忙了，他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的小动作全被玄玉看在眼里，在他的心里掀起了狂澜，这个动作是东方媚最常用的动作，她总是那样的淘气，一旦犯错就会习惯性的用这个动作，他早已经将这个动作烂熟于心。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发现青鸢做这个动作了，只是这一次看来，却有不一样的感受。

大概是心态不一样的原因吧。自从知道了青鸢的真实身份之后，他就再也不能只把她当做一个公主来看待了。

青鸢一个人纠结了好一会儿，权衡利弊之后，放弃了抵抗，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道：“回去吧，王爷。”

玄玉的脸上露出一丝胜利的微笑，像是早已经确定了她回跟他一起回去一样。他摇了摇扇子，对青鸢招招手，道：“走吧。”

青鸢避开了他的手，有些反感，但最后还是拗不过跟他走了。

彦君看到他们二人一同出了小舟回到龙舟的时候，惊讶得就差眼珠子没掉出来了，他咽了扣唾沫，道：“你……你们……”

青鸢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我……我们……”

玄玉笑着看他们俩打闹，没有说话，他站在一旁，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他们。

这种场景，他已经很久没见了，再见到，心中竟然有无限感慨，什么皇位，什么江山，都比不上此时她的一个笑容。他竟然开始觉得，以前的自己好傻，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和心血，为了一些不值得的事情。还好上天对他不薄，让他有机会重新获得这些已经失去的，这一次他在也不会放手了。

三个人在甲板上站了好一会儿，直到青鸢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撑不住，方才回房休息，她走了之后，只剩下彦君和玄玉两个人，彦君这时候才敞开心扉，拍了拍他的肩，说：“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玄玉耸耸肩，一脸无奈，“你怎么想？”

“我怎么想？”彦君痴笑了一声，“要知道你们俩入了京就是敌人，立场不同，根基不同，你问我怎么想？”

玄玉皱了皱眉头，他说的也是事实，这是无法避免的事实，如今走到这一步，他们谁也无法回头，那么拼跟鱼死网破，要么就同归于尽！

这是一个绕不开的死角。

“你布了这么多年的局，就这样甘心放弃？”彦君上次抓住了他的命门，“当年的事情还没有一个真相！媚儿的死，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你就这样甘心放弃？”

玄玉听完不说话，只是看着远方静静的发呆，这些年来，他在朝野上下的功夫，明眼人都看的到，如今已是胜券在握，要他就这样放弃，他不甘心，美人他要，江山他也要！

“本王自有安排。”玄玉回过神来，漫不经心的说，“这不用你费心。”

“是吗？”彦君讽刺的说，“不用我费心？你确定？”

玄玉转过头来，眼里带着坚定的神色，像是又回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什么都不怕，徒有一腔孤勇，他这下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风吹起他的头发，他的脸庞，这样光下熠熠生光，像是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彦君，你信吗？”玄玉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我现在一点儿也不想要江山了。”

彦君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但是觉得他说的没错，“信！”

原本他当初争江山，就是为了要替东方媚报仇，但事到如今，他知道东方媚还活着，这个支撑他多年的理由，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

要是他想归隐山林，这个彦君倒是信的，原本他就只想做一个闲散的王爷，有妻有女，逍遥自在，若不是先帝在其中横插一脚，也不可能走到如今的局面。

玄玉笑了，他只觉得这些年来自己从来没有如此的轻松，什么都不必思考，什么都不用计划，随心而欲，这一切都是青鸢带给他的。

“你想好了吗？”彦君的问题，重重的敲击在他的心上，一下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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