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 章三天（2/2）

阳光下的村落展现在眼前，玉龙看到他们的路边的空地一大片，却就那么空着，没有一棵树，只有几棵草在风里摇摆着，很奇怪。秀雅说那是下面人家的屋顶。砖窑大多是箍起来盖上土的，不是土窑洞那样是直接在松弛的山体上掏出来的，每家的屋顶都是如此。

两人来到菜市场，却没有人卖菜。正月里人们都还忙着过年呢！又不是逢集。只好又去了超市，卖了几样熟食回来。

炉子上的水早开了，屋里暖和了许多。只能煮方便面加了两个鸡蛋吃，也没有别的东西可吃了。

粗略吃了早饭，秀雅封好了炉子。带着玉龙参观了院子里另一个窑洞，里面是堆放柴草和杂物的。秀雅说院子里的植物都是花，可惜冬天都干枯着。玉龙这才仔细的观察起窑洞的结构！慨叹各地建筑的特色差异，人类文明的力量。

我们出去走走吧！带你去我上次来的时候走过的地方。秀雅说着，锁好大门。

沿着窑洞后面不起眼的一条小路，他跟着秀雅走进一道山沟里，溪水居然还隐约可见，阴面却都结成冰了。向阳的坡面上湿漉漉的，那是雪化后的结果。不见太阳的阴面山坡上，还是一片片未完全消融的雪，凝结成晶体状铺在草丛和树下。

这里和秦岭不一样，雪都开始化了。

是啊！天都晴了，自然会化的。路滑，你小心点，你可没走惯这样的路啊！秀雅叮嘱玉龙说。

没事儿。玉龙应着。

玉龙倒是担心秀雅，只留心照顾着她，这里如他曾经生长和爬过无数次的山体一样，除了有些湿滑，他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坡度也不大，并不怎么费力。秀雅告诉他这是酸枣，那个是核桃树。都没有叶子，光禿秃的，秀雅却也能认识。一边说着话，一边不紧不慢的走着。冬日的暖阳开始发挥着它的力量，两个人走的都有些热了，玉龙刚想问还有多久才到。就看到不远处的一个矗立在坡顶的建筑物，看去如同泥筑的一座城池。

秀雅用手一指，说：到了，你看。

秀雅接着说，这是不知道什么年代的时候，本地最大的地主为了躲避战乱自己修筑的城。本地话就叫做城。原来还有门，现在已经塌陷了，不过还是可以进去，要从那个下面钻过去。

说着话，他们走到了城的前面的一片空地上。玉龙和秀雅顺着城边走着，除了朝东的正前方是平地，城的其他三个方向都是斜坡，看来真的是易守难攻的城池。城墙高约五米，呈梯形下宽上窄，很稳固。他们回到城门口，已经塌陷了一半，还是只弯了一下腰就从齐人深的草丛里走进去了。

玉龙吓了一跳，好大的一座城池啊！这里住上百人是没问题的。长方形的城内很平整，矮草丛生。几乎可以想像出来建造这里的地主，如果真只是地主的话，也一定是富甲一方的。站在城里，才发现城墙大约都有两米厚，这样厚重的土墙需要耗费多大的人力物力啊！虽然现在这里已经如此荒凉，可是站在这城里仍然有种强烈的安全感，也似乎是与世隔绝的。

两个人随意的走着，看着，拉着手又慢慢走出来。

我那次来的时候是秋天，到处开满了花，每家人的门前也都是各色的大丽花，开的饱满鲜艳。可惜现在是冬天，你看不到。连草都是黄的！秀雅有些遗憾的说。要不下午带你去黄陵吧？这里离黄陵不远，现在那里去祭拜的人很多。

不要了，旅游景点我没兴趣，

想了解看书就可以了。只想和你安静的在一起，不被打扰。玉龙说着

拉过秀雅，吻着她，一个深长的吻之后，他们继续在空旷的田野里散步。路过一座快要坍塌的土窑洞，他还走进去观看了一番。

太阳西沉了，他们也回到了家里。炉子里的炭火还红着，玉龙又加了些炭进去。秀雅先开了电热毯，两个人坐在炉边取暖，闲聊着。

明天镇上逢集，你懂吧？秀雅问，玉龙点头，他们弹马镇也是一样的。我们可以去买菜回来自己煮饭吃。可是今晚怎么办？中午也没吃什么。你不饿吗？没事儿，玉龙说。一会儿我们出去吃，要不现在就去吧！天黑了，路就不好走了。

两人像普通夫妻一样，锁门出去镇上吃饭。这顿吃的是面条。玉龙觉得和自己原来吃过的面条完全不一样。宽，韧，柔。像陕西的女人一样。他这么一说，秀雅笑起来，问他，好吃吗？好吃，我还想带走呢！玉龙回答。

第二天，他们起了个大早。玉龙发现自己的嘴角起泡了。秀雅知道这是他不习惯用电热毯的原因，很心疼，却又没办法，不能不用，天气太冷了，只好叮嘱他一定要多喝水。

之所以起早当然是为了赶集去。虽然很近，可是当他们到了镇上才发现他们还是不早。镇上的人仿佛是从地下冒出来的，昨日还冷冷清清的小镇上到处是人。因为是年后的第一个集，每个人的脸上都还保留着过年的喜气。到处是叫卖声还有讨价还价的的人声，小孩子们追逐嬉闹着，年轻人成帮的站在路边聊着天。各色新鲜的蔬菜，摆在地上筐子里，三轮车上。还有各式的早点吃食，都冒着热气。走到头，居然还有几个卖小猫小狗的，真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他们拉着手，在人群里穿梭而行引来不少人侧目。在这个小镇上，外来人太显眼，而且还是在这样的日子里，旅游的人这个时间出现在小镇上，太不可思议。而且他们明显是中年人了，还拉着手一起逛街，真的是无法理解的行为。

他们装作不知道路人的眼光，一起吃了几样的早点，一边吃一边聊着。玉龙拉着秀雅的手一直没有松开，这么多人，他忽然很担心松手了会不会就把她搞丟了！

商量着买了几样菜，一条鱼。又溜达了一圈，他们才满载而归了。

清洗了灶具，他们开始煮饭。没有主食，就买了几个村里的人自己蒸的馒头。最原始的做法做的馒头，秀雅是这么说的。玉龙不明白，秀雅就详细解释了一番，麦子到变成馒头的过程。玉龙笑了，和他们家里一样的。不过现在是面粉很少，大家都是买来吃。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么复杂的工序之后才会有馒头。秀雅则说她们家经常自己做，家家户户都是自己磨面粉的，去村子的电磨上。

不多久，和普通夫妻一样，他们的饭做好了，三菜一汤，完全的南北风味合作。炒的猪肉是只配了葱花，单纯的猪肉，加上生抽烧熟。是玉龙的杰作，他说他们就是平日里这样子做的。不明白为什么要配其他的东西进去呢？秀雅则奇怪这么腻怎么吃？

两个人即刻就南北饮食文化来了一个探讨，发现差异不仅仅在主食不同。广东人讲究生鲜，过了一天的猪肉没卖出去，就没人要，必须低价出售。而猪杂，往往比猪肉还贵！猪脚猪手的说法，让秀雅笑了半天！因为玉龙比划着自己的手臂来教她两者的区别。比划完了，才发现失误，不觉自己也笑了，饭也不吃丢下筷子佯装要打她。两人笑闹了半天，又继续吃饭，喝着红酒，秀雅的脸又红扑扑的了……

我吃饱了，好像吃的太多了。秀雅有些恍惚了。她喝了不少酒。

我还没吃饱！玉龙也醉意朦胧的说。

啊？秀雅吃惊了！

那我再做点什么？

不用做的啦，你把头凑过来吧！

嗯？

秀雅身体前倾，靠近玉龙，玉龙在她耳边耳语了一句。秀雅的脸立刻完全红透了！举起拳头要打玉龙。玉龙接住她的拳头站起来，把她横抱起来，放上宽大温暖的炕……这一夜，他们仿佛回到了二十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的。天早就亮了，他们还都睡着。天阴着，并没有太阳。

玉龙皱了皱眉想动动，碰到了秀雅的头发。秀雅正侧卧在他的臂弯里呢，睡的正香。他就清醒来，感觉有些疲惫，不想动。回想昨晚的情形，有些不可思议，不像是自己啊！很久以来都是宁静平和的人，却似乎被点然了般疯狂，而秀雅也是如此，如同新婚燕尔般的样子！美好的不真实，如同一场真实的梦！

玉龙静静地躺着，小心不惊醒秀雅。

玉龙回想着他们从认识到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如同做梦般，可是怀抱里睡熟的秀雅是真实不虚的，呼吸声依稀可闻，均匀平稳。多想可以带着她回家，两个人像昨天一样，做一对平凡的夫妻，恩恩爱爱，白头偕老。可是太难！这会让秀雅为难，会伤害她的孩子，还有那个人。对于这些，他们避而不谈，可是玉龙明白早晚会面对这些！他希望秀雅可以坚强些坚定些，能够选择和他远走高飞，而他已经做好了迎接她的一切准备！他要把所有的爱和幸福都给她！暗自下定决心的他，很想和她谈谈这个事情，可是又一直又犹疑着，担心秀雅没有做好准备，太唐突会吓到她！他的心里多么希望秀雅可以幸福！一直像现在这样开心快乐！秀雅的脸被爱情滋润的更加有魅力，玉龙一想到明天他就要走了，心痛！不由自主抱紧了秀雅，秀雅悠然醒来，看到玉龙的脸正对着自己，笑了！做梦都想着可以每天一睁眼就看的他，正对着自己笑呢！真的好幸福！

醒了？玉龙说。

你早醒了？

嗯。

怎么没太阳？

天阴着呢！

哦！那就会很冷了！

是啊！

家里还有吃的没？

有啊！

我来做，你再睡会儿吧！

还是我来吧！地上冷！

玉龙说着已经穿衣下床了，他拿来小锅，放在炉子上。洗了米，煮上粥，打算做瘦肉粥给秀雅吃。一边切了姜丝，和皮蛋，做好准备工作。然后又爬上床去，和秀雅继续闲聊！等着粥熬好了才好做瘦肉粥。

这个是我们那里家家户户都爱做也爱的皮蛋瘦肉粥，每个人也都爱吃。我常常做，今天做给你尝尝。

玉龙絮叨起来他的家乡来，秀雅听的津津有味。满山的荔枝树，砂糖桔矮矮的，一棵树嫁接后，一边是砂糖桔一边却结着皇帝柑。西江横穿德庆县城，如腰带般平缓流淌着。傍晚，人们三三两两的在江边散步消暑，风吹过来，凉爽宜人，也有渔船和采砂船慢慢地顺江而下。风景如画，人们也成了画中的风景。一年四季都是暖暖的日子，连人们的心也都是暖暖的。四季里的瓜果不断，外形不同，色彩斑斓，口味也各式各样。在玉龙的描述里，秀雅的眼前是一副画卷，诱人而温暖！

皮蛋瘦肉粥做好了，玉龙端了一碗给秀雅。味道鲜美，清凉爽口。

好吃吗？

好吃！

两个人慢慢地吃着，聊着！秀雅发现玉龙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担心昨夜他是不是没睡好？劝他再睡会儿，反正天阴着，又冷，就不出去了。

玉龙收拾清洗了碗筷，又给炉子加了碳。这才上了床，躺在秀雅身边。

秀雅，我定了明天下午的火车票。玉龙突然说。

秀雅一震，没有说话。

秀雅……玉龙欲言又止。

秀雅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仿佛没有听见玉龙说话。或许是她不愿自己听到了，要面对吧！

玉龙也沉默了！他无法继续说下去，沉重的气氛凝结着，令人窒息的沉默出现在他们中间。其实他们知道，早晚要面对这一刻，却又都刻意回避谈到。玉龙想说什么，秀雅明白，可是她真的无法回答他！她能给他什么？从最初她就一直不敢想，也想逃避，可还是舍不得，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要和他在一起！

秀雅闭着眼睛，眼角有泪轻轻滑落，玉龙看见了，不由得心痛，抱过她在自己的怀里，一边吻干她的泪，一边说对不起，秀雅！对不起！

秀雅的伤心和无奈，他如何能不懂？

不知不觉，他们又睡着了，秀雅眼角的泪痕还依稀可辨。

傍晚，玉龙起身来煮了晚饭，将就剩余的材料凑合了一顿。叫醒秀雅，安顿她吃完了。又把房间彻底打扫了，碗筷餐具归位收好。明天一大早，他们就得离开了。

沉重的离别情愫令他们小心翼翼的不提起，不提起就可以暂时不面对吧！约好了一样，谁都不说离开的话题。玉龙给秀雅说起学校的事情，调皮的学生，工于心计的同事以及他的支持者们，还有自己的家庭，姊妹兄弟众多，他的婚姻，说到许静，不由得有些感慨，也不知道，她现在过的好不好？玉龙不知道，此时，许静正在回家的路上，满怀着期待的心情坐在回家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