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晓来梦醒身何处（2/2）

仿佛唯恐刘秀不信，他指了指自己胸口，大声发誓，“李某可以摸着良心告诉你，此话绝非虚言。否则，让李某早晚不得好死！”

“次元兄言重了，我信，我信你是个正人君子！” 刘秀听得好生心酸，强笑着连连点头。

“而事实，也正如李某所料。师姐入宫第一个月，被皇后看，选做“顺常”贴身伺候。第二个月，被皇封为“少使”，俸禄四百石。三个月后，被封为经娥，爵大造。其父，其兄，也跟着平步青云，都被皇帝封了官职。乡邻们提起他们原家，个个满脸羡慕。”

李通放下酒碗，拍案击节，刹那间，好像又变成了一个旁观者，对自家师姐的成，眼睛里只有欣赏。（注1：

顺常，少使，经娥，还有后面的婕妤，都是内宫里的女子等级。）

然而，还没等刘秀跟着他一道喝彩，他的声音里却忽然又带了哭腔，“李某本以为，以师姐的聪慧，即便根基浅了些，有皇后在头罩着，也定然会一辈子平平安安。谁料，今年初，皇后尸骨未寒，宫内却忽然传出噩耗，我师姐，婕妤原碧，勾结太子谋逆，赐死。其父兄皆腰斩，弃市！”

（注2：弃市，押到闹市当众处死，遗体供众人观赏，不准收尸。）

“啊！”

刘秀被吓了一大跳，追问的话脱口而出，“她，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勾结太子？还是，还是她不小心得罪了王家某个人，所以惨遭陷害？”

“你问我，我又去问谁！”

李通抬手在自己脸抹了一把，咬牙切齿，“我知道，当月，太子临被皇以谋反罪毒死，太子妃吊自尽。太子妃的父亲，也是天下第一图谶大师，嘉新公刘秀也跟着自杀身亡。”

“嘶——” 刘秀听到恐惧处，忍不住用力倒吸冷气。

原本觉得王莽只是对百姓心狠，没想到，此人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一样狠。而太子临，已经是王莽亲手干掉的第三个儿子。在他之前，还有两个哥哥同样死于非命。

“师姐和嘉新公都死得不明不白，而李某却因祸得福！”

用手抹掉眼睛里的泪水，李通放声狂笑，“大概是皇觉得嘉新公死后，他再装神弄鬼，找不到恰当的人帮忙，又忽然把李某给想了起来。转眼间，李某从五威将军府从事，被提拔成了正三品绣衣御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光想着，李某精通图谶，可以帮着他一块蒙蔽天下百姓，却不知道，图谶这东西，从来不会说谎。你可以用它骗人，有人可以用它将真相大白于天下。你骗得越多，被戳破得也越快。别人即便无法明着骂你是个大骗子，暗地里，也会相视以目！”

刘秀终于理解，李通为何被封了高官，却一心要造王莽的反了。对此人同情之余，心里对图谶之说，也多了几分好。本着干脆让对方分一下心，暂时忘记悲伤的想法，他举起酒碗，非常认真地求教，“图书和谶书，小弟在太学之时也曾经读过，却只认得面的字，不解其意。听李兄说来，莫非这东西还真的能揭示天机，预言祸福？而不是牵强附会，为某些有心者张目？”

“此道甚深，但说起来，其实也很简单！”

李通看了他几眼，故作神秘地摇头。“对外行而言，如看云雾。但是在明白者眼里，也许是一层细纱。随便一戳，便立刻透亮！”

“请李兄且为小弟解惑！” 刘秀看了看外边的连绵细雨，笑着请求。

“我早告诉过你，天心，是民心！”

李通忽然得意了起来，拍案大笑，满脸是泪，“铜马反了，赤眉反了，绿林反了，如今，连我这个绣衣御史，都恨不得立刻揭竿而起。民怨沸腾如此，天意还用再看什么图谶？

即便有麒麟现世，凤舞九天，预兆也都一样，大凶，大凶，大新朝，克日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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