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争斗之势如水火(2/2)
“玥湄,你说得很对。”豫王妃听了这话即刻间笑逐颜开,拍了拍玥湄郡主的手掌道:“你这一年长进不少,等到将你大哥的亲事定下来,母亲可一定要好好替你寻门合意的亲事,怎么样也要让我的玥湄称心如意。”
玥湄郡主微微撇了撇嘴,她才不想要豫王妃这般着急给她寻亲事,她现在只想杨之恒快快升了官职,到了能让父亲与母亲满意的时候,她自然便好开口了。杨之恒,想着这个名字,玥湄郡主的唇边不禁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来,现儿都是十二月初了,他怎么着也该回来了罢?
一辆马车匆匆从官道上疾驰而过,云锦的帘幕上沾着些许灰尘,让那上边的刺绣显得有些灰扑扑的,可路边的行人瞧着,那马车依旧是华贵无比。马车一路烟尘跑到了归真园门口,寿伯见着禄伯赶了车子回来,赶紧将门打开:“洛阳那边铺子生意如何?”
禄伯停住车子摆了摆手道:“快去告诉姑娘,小翠受伤了!”
寿伯听了唬了一跳,赶紧打发跟着自己守门的小厮进去通传,郑香盈听着小翠受伤赶忙奔了出来,到了马车这边就见小翠已经由鲁妈妈与禄伯扶着出来,头上包扎着一圈布条儿,脸色有些灰败,身上的衣裳也有几处破了,十分狼狈。
“小翠,这是怎么一回事儿?”郑香盈抓住小翠的手,心中十分难受,小翠出去的时候衣裳整洁,笑容满脸,回来却成了这一副模样,真让她触目惊心。
鲁妈妈简单的将洛阳的事情说了一遍,郑香盈听了只是皱眉:“那豫王府的大公子也太猖狂了些,闹市纵马,难道他便没想着会伤害无辜百姓?”
鲁妈妈抹着眼泪道:“他哪里有想?我瞧他分明便是故意想要来撞许二公子,只是许二公子躲闪过了,结果没想到人群拥挤却将小翠给挤到了地上。”
“大夫怎么说?”郑香盈低头看了看烫在床上的小翠,心中暗暗祈祷小翠千万不要有事,她与小翠相处这么多年,亲如姐妹一般,瞧着她遭了难,伤心得都说不出话来。
“许二公子给小翠请了洛阳最好的大夫,大夫说没什么大事,只是些皮肉伤,修养一个多月也就好了。”鲁妈妈咬着牙捉住小翠的手,脸上犹有惊怖的神色:“穷人命贱,只能由着那许大公子逍遥自在了。”
郑香盈沉默了一回,鲁妈妈说的便是实情,自己不可能去找那许大公子的祸事,只盼小翠能快些好起来才是。这样瞧着,豫王府的世子之争已经是形同水火,但愿许兆宁能够安全避过才好。
天上开始飘起了雪花,开始还只是细细碎碎的雪珠子,慢慢的便成了柳絮成了鹅毛,漫天飞舞在归真园的上空。郑香盈站在门口望着内院,黑色的泥土地上不多时便盖上了薄薄的一层白色,她叹了一口气:“又是一年了。”
不知道杨之恒在西北过得怎么样,他没有随着青云军回来,留在边塞做了大将军的副将,今年自然是不能回家了。想到去年除夕的光景,郑香盈心中忽然惆怅了起来,那骑着白马的少年,仿佛是定格在脑海里的旧照片,微微的泛着黄色,年代有些久远。
第069章又是一年除夕夜
地上的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郑香盈带着鲁妈妈走进七房的大门,站在门口的管事妈妈见她走进来,惊喜的给她行了一礼:“二小姐回来了。”
郑香盈点了点头:“妈妈带人去将我马车上的东西搬下来送到两边院子里去。”每次回来总要带些归真园的土特产,虽然对王姨娘很看不上眼,可毕竟都是郑信诚的姨娘,自己若是只送了西院,东院什么都不给,这面子上都没有顾住,没由得让人说闲话。左右都是自己园子里出产的,指甲缝里漏一点给她便是。
管事妈妈瞧着郑香盈款款而去的背影,点着头感叹道:“二小姐可真真好心,王姨娘这般无赖,她偏偏儿每次都不会少了她那一份儿。”
“究竟是夫人生的,与那姨娘所出自然不一样。”旁边的门房接了口:“瞧瞧咱们大少爷便知道,虽然也被扶着做了记名嫡子,可你看那份气度,实在是小家子气,也不知道今日从族里接回来的红利会不会给二小姐呢。”
“可不是吗。”管事妈妈叹息了一声:“大少爷,哼,那可是什么东西都往自己那窝里扒拉的,别说是二小姐了,便是大小姐与二少爷他都不管的呢。”摇了摇头,转身喊了两个小厮帮着去搬东西进来不提。
郑香盈走进主院,郑香林已经带着郑香芳与郑香芬坐在厅里,三个人身上都穿了簇新的衣裳,皆是梅红的底色镶着白色的毛边儿,走到前边瞧着是兔儿毛的,郑香盈心中微微发酸,这荥阳郑氏说出去名头大,可弱支却日子过得紧巴,连镶边的毛都只能用得起兔毛。
“二妹妹过来了,我还想派人去请了呢。”郑香林惊喜的站了起来,走上前去拉住郑香盈的手,自从上回她给自己出了这个主意,那些刁滑的管事妈妈不再敢过分嚣张,中间克扣的情况虽然还有,但数目不多,每个月的用度也逐渐宽松了。
“过年总要回来的,怎么还要大姐姐派人来请。”郑香盈笑了笑,将自己身上的斗篷脱了下来交给鲁妈妈,转脸对郑香林道:“大姐姐,我先去拜祭父亲母亲。”
郑香林点了点头,旁边郑香芳笑着插话道:“大姐姐说了要等着二姐姐过来再一起去拜祭呢,我们一道走罢。”
郑香盈伸手摸了摸郑香芳的头发:“三妹妹长高了不少,都快到我耳朵这里了。”
姐妹几人一道去了旁边停放灵位的屋子,拈香祭拜了一番,郑香盈望着那两块灵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又过去了一年,可在查明郑信诚与郑夫人的死因上头,自己却一无所获,只能愧对他们两位了。
回到大厅的时候郑远帆已经到了,他个子长高了不少,似乎也没原先那样无赖,见着郑香盈进来,一双眼睛在她身上溜了一眼,然后懒懒的望向旁边,也不与她说话。郑香盈有几分惊奇,这郑远帆莫非是转了性子不成,见了她的面也不出言讽刺了,以前可总是要与她对着干心里才舒服。
郑香盈瞧着郑远帆这模样是不准备搭理自己,心里赞了一声,这郑远帆大了一岁也懂事了些,忽然有了想捉弄他的心思,笑着喊了他一句“二弟”,郑远帆没料到郑香盈会喊自己,差点吃惊得跳了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望着郑香盈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二弟,你今年在家里有没有念书?我今日来考考你如何?”郑香盈见郑远帆一副尴尬神色,更是觉得有趣,有意想逗他玩,将话题引到了念书上边来。郑远帆听着说要考自己的功课,脸上全是不自在,扭过头去不答话,旁边郑香芬抢着替他答话:“二哥每日里念书的时候太少了,二姐姐,你除非考他最简单的三字经,否则我觉得他该答不上来。”
“要你管!”郑远帆见郑香芬都来嘲笑他,心中不忿,冲她扬起拳头挥了挥,唬得郑香芬缩了脖子躲在了郑香盈身后不敢露面。郑香盈笑着拍了拍郑香芬的手道:“你该多赞扬你二哥,他心中高兴,自然便肯念书了。”
郑远帆没料到郑香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瞠目结舌的看着她,那一只拳头伸在空中好半日都没放下来,这时就听外边一阵脚步声响,郑远山踏着步子进了大厅,扫了一眼几个弟弟妹妹,见郑香盈端端正正坐在那里,脸上忽然就有了几分不自在的神色。
“大哥,今年族里发了多少红利银子?”没等郑远山坐下来,郑香芳便迫不及待开口相询,自己弟弟生得晚了几日,去年的红利银子没有领上,今年总算可以开始有了。
郑远山望了望郑香芳,一脸不虞的神色:“这些事情哪是你能过问的,安安心心跟着你姨娘学着女红也便是了。”
“我怎么不能过问?”郑香芳是个泼辣货,听着郑远山这般说,嘴巴翘得老高:“族里的红利有我寒弟的一份儿,也有二姐姐的一份儿,自然要问清楚!”
郑远山溜了一眼郑香盈,旋即又回过头去不往她那边瞧,板着脸对郑香芳道:“这族里的红利银子与你没干系,你自然不能问。三弟那一份儿我替他保管着,等他年纪大一些再给他自己去保管。”
郑香盈在旁边听了心中冷笑,郑远山可是把郑氏族里的那些条条道道给学全了,看见银子便攥到自己手里,还美名其曰是替郑远寒保管,也不知道他哪里来那么大的脸,都是姨娘生的,只不过他比郑远寒年纪要大罢了。
“三妹妹没有问错,我也正想问呢。”郑香盈坐在那里望着郑远山只是笑:“三弟年纪小,这红利银子自然要人替他保管,可似乎也轮不到你头上来。”
听了这话,郑远山的脸涨得通红,一双手捻着自己的袍子一角不住的搓弄,横着眼睛望向郑香盈,口中愤愤道:“二妹妈,你说的是什么话!我又如何没有资格替他保管?”
“他还有个姨娘在呢,怎么会轮得上你?”郑香盈笑了笑,完全无视了郑远山的气急败坏:“我觉得大哥还是将那银票交给杜姨娘保管比较好。”
“二姐姐说的一点都没错,我寒弟的银子自然要交给姨娘拿着,哪有落到你手中的道理?”郑香芳在旁边撇嘴冷笑了一声:“还不知道你拿了这银子要去做什么用呢。”
“要你在这里胡说!”郑远山有一点点心虚,他确实将银子挪用了,被郑香芳这么步步紧逼,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
方才在族里领银子的时候他遇着了三房的伯父郑信隆,郑信隆对他说有一种方法能让银子翻倍,那边是去放印子钱:“你将这三千多两银子放了出去,一年之后差不多能回来七八千两,这可是一本万利!”
见郑信隆将那印子钱吹得天花乱坠,郑远山也有些心动,可究竟还是觉得银子放到别人手中有些不踏实,只是讪笑着道:“十四伯父,侄子不如你这般见识多广,到时候想要放那印子钱的时候再来找你!”
郑信隆没想到郑远山竟然会不动心,挠了挠脑袋继续劝道:“你若是不相信,先别放这么多银子,拿一半来试试,保准你能尝着甜头!”
郑远山毕竟年纪小,也没有在外边经过什么事情,被郑信隆撺掇了几句,又有几分动心,听着郑信隆拍着胸脯保证:“我是你伯父,还能骗你不成?你父亲与我,那可是最亲近的兄弟,照顾好他的子女也是我该做得事情!”
捏了捏荷包的角,郑远山只觉得自己手心里都是汗津津的一片,他有些舍不得丢了这个发财的机会,又不敢拿自己的银子去冒险,想来想去最终做了决定,将郑远寒的那一份儿拿出去试试看,到时候赚了的银子归自己。
“好,十四伯父,那我便相信你,先给你一千二百两。”郑远山点了点头:“那你得先写个借据给我。”
“没问题。”郑信隆笑得眼睛都眯在了一处,这郑信诚的儿子究竟还是太嫩了些,自己不费吹灰之力便从他这里骗了一千二百两银子,到时候还不还,那可要看他在赌坊的手气好不好了。
回想着方才的事情,郑远山心中有几分空落落的,若是十四伯父是骗人的,自己该怎么办才好?现在郑香芳逼着问他要银子,自己又怎么甘心将自己那一份拿出来?“我自然会替寒弟保管妥当,你不要再问了,再问我也没有银子给你。”郑远山横了郑香芳一眼:“所谓长兄如父,哪有你这般与我说话的?”
郑香盈在旁边瞧着郑远山的言行,心里想着这里头必然有古怪,为何郑远山攥着银子不肯拿出来?她在旁边微微一笑,伸手敲了敲桌子:“大哥,先将我的银子拿出来罢。”
“你的银子?”郑远山大叫了起来:“你归真园一年能赚那么多银子,你还问我要银子?”
“如何不问你要?归真园赚得的银子是我赚的,我每年还要向族里交十一之税,你手中的银子是族里发给我的,是我的东西我自然要拿,哪有不要的道理?”郑香盈瞧着郑远山额头上汗珠子滴滴的往下掉,笑得十分温柔,将手在郑远山面前摊开:“多谢大哥替我去族里接了银子回来。”
郑远山瞧着摊在自己面前那只手掌,有几分肉痛,又有几分无奈,郑香盈可不是个善茬,就是在大伯祖父面前都敢起跳的角色,幸亏自己方才没有头脑发热将她的银子也去放了印子钱。从怀里摸出了一张银票拍在桌子上头:“你拿去罢,今年是每人一千二百两。”
郑香盈拿起那银票瞧了瞧,盖的是四通钱庄的戳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将银票收在荷包里,然后又伸出了一只手来:“三弟的红利银子呢?”
“三弟的红利银子管你什么事情?”郑远山心中一颤,冲着郑香盈喊了起来:“各人自扫门前雪,你拿了自己的银子便是了,为何还想着要三弟的银子,你不要欺人太甚!”
郑香盈望着郑远山只是微微的笑:“大哥,你说替三弟保管他的银子,可究竟三弟还有个姨娘,怎么也轮不上你。方才我与杜姨娘说过了,她同意将三弟的银子借给我,我每年再给三弟发一笔小小的利息,所以我自然要问你讨要银子。”
郑香芳机灵得很,马上便明白了郑香盈这话是替她们讨银子,赶忙在旁边点头:“可不是吗,二姐姐每年还能多给三弟一些银子,大哥,银子在你手里,总怕不会多只会少呢!”
“郑香盈,你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银票放到我这里,谁也别想打主意!”郑远山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气呼呼的便要往外走,却被郑香盈一句话喊住:“大哥,莫非你想要让大伯祖父知道这事儿不成?”
郑远山犹豫的站定了身子,慢慢转过脸来,无奈的看了一眼郑香盈,全身燥热,只觉得心里头发慌:“你要去告诉大伯祖父?”
“那是自然。”郑香盈点了点头:“你既然藏着私心,难道还想要我们给你留面子不成?”
郑远山站在那大厅门口,听着外边寒风呼啸,可自己却犹如置身蒸笼,满头满脸都是汗。他咬了咬牙,慢慢的从荷包里摸出了一张银票来,低头看了看那张银票,心中十分不舍,可还是将那银票递了过去:“给你!”
郑香盈拿着银票瞧了瞧,微微一笑:“大哥,你放心,我不会让三弟的银子亏本的,我归真园现儿办得红火,不说多了,每年一百多两的分红还是有的。”
郑远山望着自己空荡荡的荷包,心里也是空荡荡的一片,正在茫然之际,就听着郑香盈在耳边说话,只觉得更是不忿。女子便是见识短浅,一百多两银子算什么!他愤愤的想着,十四伯父给自己放的印子钱,一年就能翻一倍呢,到时候自己的荷包里可是鼓鼓的一堆了,明年过年的时候保准让她们眼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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