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五章 破而后立(1/2)
田蜜没走几步,便有仆从截住她,低声对她道:“姑娘,丞相大人有请。”
田蜜随他入了家酒楼,酒楼雅间内,崔希衍正悠然独酌。
田蜜行礼落座,崔希衍对她举杯,笑着开口道:“让姑娘受惊了,在下先自罚三杯。”
田蜜微笑道:“有惊无险。”
三杯酒罢,崔希衍温淡的脸上染了几许薄红,眼里的光芒如酒酿般荡着,明亮而瑰丽,霎时间,原本平淡无害的脸上,平添了几许光华,有些炫目。
田蜜眨了眨眼睛,看了眼酒蛊中还剩大半的酒,暗想,丞相大人莫非是喝酒就上脸的?据她所知,丞相并不好酒,但上次见他时他也在独酌,倒真有点借酒消愁的意味。
朝堂上,烦心的事不少吧?田蜜虽能猜到些许,但也不准备过问,只是端坐着。
崔希衍单手支着额角,神态有些懒散,他慢声道:“将才见有王妃相助,在下便遁入了这酒楼中,其实,假铜钱之事,早已破了。”
已经破了?这让田蜜有些惊讶。
崔希衍见她瞪大了那双莹润的眼睛,圆溜溜的,不由有些好笑,道:“姑娘提供的消息如此可靠,再加上本官亲自出马,若是不破,才叫人笑掉大牙。”
“那为什么——”田蜜想问为什么没有一点消息传出来,但想来,他如此做,自有其他目的,她便只道:“现在市面上还乱着呢。”
潋滟生光的眸子深了些,崔希衍点点头,道:“但与这一时的混乱比起来,秘而不宣。更有大用。”
田蜜虽不解,但并不多问,崔希衍不由又摇头失笑,道:“宣家的消息最是灵通,想必王妃已经告诉过你,今日百信之难,是出自谁手了吧?”
田蜜点头。道:“二皇子。”
“对。是他。”崔希衍点头,又慢悠悠的酌了一口,慢悠悠的道:“二皇子求婚不成。心中本就有芥蒂,先前,是你告诉了他丰平候一事,让他斩了三皇子一臂。他才暂时没对你出手。”
“假铜钱一事,他自以为万无一失。却被你发现了马脚,我早已依据你提供的线索破案,却秘而不宣,还叫人大张旗鼓的排查。以避视听。如此,他自是急了,想趁此机会反击。而你——”
崔希衍温润的唇轻勾了勾,续道:“二皇子不傻。听过你的那些事情,又怎会想不到此事与你有关?派人一查,便什么都知道了。于是,他便也趁乱给你制造了不小的麻烦,想断我们一臂,让我们知难而退。”
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田蜜就不得不问了——“那么,丞相大人为何秘而不宣?”
“我想给二皇子时间。”眉眼舒缓,崔希衍轻笑道:“玉石俱焚的时间。”
她真的,听不懂啊……田蜜懊恼的皱了皱眉,无奈的看着崔希衍。
崔希衍轻笑出声,也不再卖关子,直接道:“我托着不结案,事件不断恶化,如今,百信又发生如此大事,惊动了不少人,圣上和百官定然会急了,而此时,一直与二皇子旗鼓相当的三皇子‘查’到了些线索,大喜之下,为了邀功,他自会深入调查,而这调查,自会‘触动’二皇子,二皇子自会反击,而当二皇子知道对方已经掌握全部证据后,你猜,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你猜,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田蜜一个激灵,头皮有些发麻,手臂上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她并不笨,自然听懂了丞相的意思,他这是,在操纵兄弟两自相残杀。
崔希衍目光悠远而淡漠,他看着窗外偌大的都城,启唇道:“自大皇子与四皇子死后,两位皇子的夺位战一直都很激烈,朝中拉党结派,党派斗争不断,尤其是在察觉圣体有样后,便是中立之人,也难有立足之地。”
“姑娘捐助军需时只知道国库空虚,朝廷无以为继,而边境大军正被困危城,内有内鬼,外有强敌,战事胶着不前。”他唇边抿出淡笑,目光漠然而空茫,看着田蜜,道:“姑娘也是后来才知道,那内鬼是三皇子的人,而二皇子——一国皇子,却偷起了自己国民的财物。”
田蜜觉得,崔希衍眸子里酝酿的似乎不是酒酿,而是锋利的、足矣将人凌迟的刀刃。
“将士在外流血拼命,他们在内勾心斗角,便是军粮也不放在心上,就算圣上看重东楚之战,下面也多的是中饱私囊之人。”崔希衍徐徐道:“陛下身体日渐衰微,执念却愈加深刻,宣衡将敌军驱逐出国时曾请示是否和谈,陛下断然决议攻入敌国境内,一定要攻下东楚,以洗我昌国百年之耻,造福千秋万代。”
“名头自是好,但,便是此次军需,也是得蒙姑娘相助。”崔希衍看着田蜜,眸中神色复杂,“如今战线拉长,军需更难保障,难道,一个国家能单靠捐赠就完胜一场仗?”
他不禁摇头,猛灌了口酒,凝声道:“我真怕,若是中途再无以为继,他又会做出何等事情?”
崔希衍口中的‘他’,自是今上。
田蜜不由想到那让她印象深刻的增税,也不由想到,若是再这么来一下……她摇摇头,看向崔希衍。
丞相大人本是心思极深之人,今日这番大逆不道的话,他就这么对着她说了,若说是因为她让他安心,也未免太没说服力了,即便再加上酒精,也还是不够,所以,丞相的目的,是想试探她,或者,求助她吧?
他想知道,倘若真是那样,她是否有办法帮昌国再渡一劫?
田蜜抿了抿唇,说了静默良久后的第一句话:“丞相大人,您喝醉了。”
崔希衍弯唇笑了,笑眯眯的点头道:“是,我醉了。都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了,不过最后,还请姑娘听我最后一语。”
田蜜没有反对,澄透的眼眸看着对面的丞相。
“破而后立。”崔希衍目光已温和带笑,笑着对她低语道:“还请姑娘助在下一臂之力,我不希望世子在外舍生忘死,回来看到的。竟是这一盘烂棋。”
“姑娘还不知道吧?我与世子自小相识。我长他八岁。”崔希衍顿了下,笑容和蔼可亲的看着田蜜,说道:“他今年二十有四。说起来,也正好长姑娘八岁。”
宣衡,比她,大八岁?她怎么没看出来?不对。初见时,他就是年轻人。而不是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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