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1/1)
( ) 居住环境好了,金小米却抑郁了。每天睁开眼睛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恨,恨毛旦,恨金莎,恨金玉。恨自己生在这个家庭,有这样的姊妹,恨自己有眼无珠将美好的青春葬送在毛旦这个无赖的手里。每夜都会做梦惊醒,梦见一个肉嘟嘟的小娃娃,她背着她却一直往下沉……惊醒时,已悲伤地哭出了声,枕头湿了一片。海峰也被她惊醒,知道她做恶梦,迷迷瞪瞪劝慰几句翻过身去睡着了。金小米却一直想着过去的事,无法入睡。直到窗帘渐渐透出亮光,才又睡去。一直睡到天大亮。醒来时,海峰已举着砖锻炼半天了。
躺在床上也不想立即起来,想着夜里的梦,想着以前的事。心里想着,金莎终于如愿以偿了,她不是一直想致她于死地吗?这下她恐怕不知道,她真的离死不远了。她挑唆金玉在她最困难的时候问她要老金的一点存款,挑唆金玉去学校找星月,挑唆金玉去安磊公司找他要钱……金小米不确定金玉问安磊要了多钱?安磊又能给她多钱?安磊是个穷人家的孩子,是个老实孩子,直到前两年她们卖饭的时候,金玉还叫来安磊帮她修理电脑。安磊也悄悄地塞给她几百块钱,或者给她一张超市的购物卡。但是这近半年里,安磊再没有联系过她。前一阵和海峰去美芳那儿玩,晚上美芳将俩人直送到车站,指着不远处的一座高楼说:“几月前,金玉和惠玲曾经来过这儿,说是找一个亲戚……”金小米一惊,这座楼正是安磊的公司,那金玉和惠玲来找的无疑是安磊了。那正是她们姊妹关系最恶化的时候,金玉来找安磊除了要钱还能干什么?金玉曾几次威胁她要找安磊要钱,真没想到她恶向胆边生,就真的来了……金小米心里一阵阵发冷,安磊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金玉却无情地用了这样一种无赖的方式毁灭了他们之间的亲情……叫她今生怎么能原谅金莎和金玉呢?
直到海峰做好饭,喊她几遍起来吃饭。她才磨磨蹭蹭地穿衣起床。懒洋洋地吃着饭,却对今天怎样度过没一点安排,最近能干的事就是洗冬天穿脏的厚衣服。卫生间放着一只红色的塑料桶,每天提上一件脏衣服,往楼前的一个小水管处去。太阳已暖洋洋地晒过来。几个穿着红色清洁工服装的女工正在这里边聊天边涮拖把。水管开到最大,水哗哗地流着,旁边停了两辆车,车门都打开着,车主用小桶接着水在擦洗车。不一会儿,路面就湿了一大片,水顺着两边的沟槽不断地流着。金小米远远地站着,等那些人涮完拖把,才过去泡了脏衣服,放在一边,走到旁边的水泥台子边压压腿。见那人已洗干净车,开着走了。金小米带上胶皮手套,蹲在太阳地里洗衣服。虽然早已是春天,隔着手套还能感到水的冰冷。期间,不断有人过来,摆个抹布,冲个拖把,也有端着盆子过来洗衣服的。自从楼下安了这个小水管,金小米就指着洗衣服活着,她甚至有个洗衣计划,每天洗哪几件衣服。一月就能把冬天所有的床单被罩羽绒衣都洗好晒好放起来。那天洗被罩有个女人见她吃力地捞出笨重的被罩,便问她:“你没有洗衣机吗?”金小米答:“有,不想用。”那女人笑笑说:“想开点,别省这点水钱,把自己累坏了。”金小米说:“一点也不累,我就指着出这点力活着呢,就当锻炼身体了。”那女人说:“你现在不觉得什么,到老了,胳膊疼就晚了。”金小米没搭理她,只顾洗自己的。楼前不知道谁家绷了几条晾衣服绳,金小米只管将洗好的衣服晾上去,回到家里,也不断站在窗前看看自己晾的衣服,直到下午,太阳下去,才心满意足地收衣服回来。这样的一天就算没白过。总是出了一点力的。金小米总是这样想。
海峰将自己的旧衣服东掖西藏的,害怕老婆偷着扔了。大多数衣服都穿了几十年了,毛裤的裆烂了一个很大的窟窿,但他还是觉得穿上暖和。前几天下班回来,发现老婆将自己的一条旧裤子放在卫生间门口的地上当抹布用了,他顾不上劳累,捡起来,拿到楼下的水管洗了,又顺手晒在楼下。金小米见他这样,也不和他争执了。只是从今往后,也不收拾家了,却也不扔他的旧衣服,家里乱成什么样,也只当看不见。
这天,粤海强却提了几个兜兜来了。进门翻出拿来的东西,说:“这几件衣服是金玉给你的,这两个枕头看你俩能用上不?”金小米只淡淡地打了个招呼,便提着红桶,又下去洗衣服了。海强悄悄问海峰:“小米看上去精神不好,没什么病吧。”海峰笑笑说:“没什么,好着呢!”等金小米洗了衣服回来时,还是一张平静的脸,并没对粤海强的到来显出热情,海强便忍不住问:“小米,你咋了,看着不高兴,是不对我有啥意见?”金小米说:“不咋,我现在有病,抑郁症,不愿意和别人多说话。”海强笑起来说:“胡说啥呢,好好的,怎么是抑郁症。”金小米继续慢慢地说:“一点也不好,都是托了金玉的福,金玉不是想我让死呢嘛。你可以回去告诉她,她这下如愿了,我也活不长了,也早活够了。”海强问:“你咋还生她的气?过去的事就算了。”金小米说:“算不了,她做的那些事情,我永远也忘不了,我现在就指着洗衣服活着呢。”海强问:“她都做了啥事情了?”金小米想了一会儿说:“她给我家亲戚都说,我骗我爸钱呢!我爸亲口告诉我的,说金玉给云丽学的,云丽又给我爸学了。她还骂我是傻逼。”金小米却没告诉他金玉去找安磊要钱的事。
金小米见桌子上放了两个黑兮兮的枕头,便放在桶里倒了点洗衣粉,提下去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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