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往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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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开启了她漫长的回忆，故事并不新奇，不过是老生常谈的一见钟情的故事。

那一年的庙会隆重而热闹，书生吟着诗句一时忘我，不经意撞了人，他慌张回头，她受惊抬首，一瞬间撞入彼此眼底，时间似乎有瞬间的空白，回过神来赶紧道歉唐突了佳人，那厢低垂了头说怪自己粗心大意，他拾起掉在地上的糖葫芦，歉意道陪小姐个新的吧，她扯着手中的帕子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当时的他只是个名不见经传家道中落的秀才，但毕竟年少，书生意气满腹豪情，自信又俊朗；当时的她正是二八年华，容颜明丽，气质温婉，带着少女的骄矜。于是他动心，她动情，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若是他登科入仕，金榜题名，衣锦还乡，迎娶佳人，多年之后会成就一段佳话，只是天从不随人愿。他终于在一次次的落榜中失了信心，她也终于在父母的逼迫下定下了亲事，她收拾细软夜奔至他处，可惜，她有卓文君的勇气他却没了司马相如的担当，他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挥斥方遒的他，他掌握不了自己的未来，更没有信心给她幸福，他说，你回去吧，大户人家的小姐吃不得苦，那是一门好亲事，别错过了，这是为你好。她哭她闹，他不为所动。殊不知即非她所愿，何来好果。她委屈不甘甚至是怨愤地上了花轿，之后没多久，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孩子却不是相公的，她不知道担了多少惊受了多少怕，之后的之后又吞下了多少愧疚，忍让，委屈与苦楚。那些后进门的妾室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她性子本就软弱，自是次次都讨不得好处，又因孩子的身世觉得对相公不起，于是便只有忍让，相公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去，幸好那些妾室虽有所出却都是丫头，这才令她正房的地位得以保全。三年后，那个男人当了宁县的一个文书，没过多久也娶妻生子，她听到这些后，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两天两夜，之后似乎变的更加忍耐，她战战兢兢逆来顺受地熬着，若不是有个孩子她怕是早坚持不下去了吧，在孩子八岁那年，相公疾病离世，她的苦日子也算是熬到头了，她搬出了那个几乎能令她窒息的老宅，至今都没有再踏进去一步。她恨她的相公吗？答案是否定的，她对他只有愧疚；她恨那些妾室吗？开始或许是的，后来只有不屑；她恨那个男人？更多的时候她只记得庙会上刹那间的四目相对，自己却无论如何也无法与那个骄矜低眸的姑娘重合，是啊，物是人非，她已经不是那个不知愁的含羞少女了。之后她想了很多，很多，最后决定以表妹的身份与那个男人走动起来，其一是她不想这两父子相逢不相识，其二，若是布庄有什么事，他毕竟是官府的人，能帮上忙也说不定。

妇人说到这里凄然一笑，这就是她的自以为是，却不知道两个孩子原本单纯的心思什么时候悄然变了质，等到察觉时，早已来不及。

疏影静静地听着，整个事情像戏台上一出*悱恻的动听故事，只是台上那些依依呀呀唱和的戏子，变成了自己以及自己熟悉的人，不再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惋惜主角们的命运，而是感同身受地体验到那些人的悲喜与无奈。现实永远比戏曲来的更加曲折与动人心弦。

她也终于明白了李铭的宽容继承自何处，凝视着眼前风韵犹存的妇人，她似乎永远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恨一个人吧。

“影儿……”妇人垂着眼，嘴唇张合了几次，方才吐出要问的话“恨我吗？”

疏影愣了一下，随即拉了妇人的手，妇人终于抬眼看她，疏影漾出一抹笑，目光坚定低望着她摇了摇头，妇人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她有什么资格谈恨这个字眼呢，她甚至不是原来的莫疏影。

“我一点也不恨姑妈，因为姑妈并没有错，谁也没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如果真是命运弄人，那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命运负责，不是嘛，您不需自责，况且，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不是嘛”

妇人扯开嘴角笑了笑，认命又无奈，叹道“是啊，命运弄人，命运弄人啊，影儿说的对”语毕拿帕子拭着眼角，显然是又落泪了。

命运弄人，恐怕没人比眼前的妇人有更深刻的体会了吧。

“哎！我这是在干吗，影儿好不容易来一趟，我还尽是哭哭啼啼的？”妇人忽然责怪自己道“不说这些了，走，咱娘俩去看看你的房间，我已经让丫头仔细地打扫过了”妇人说完就要起身，被疏影拉住，道“姑妈，我今儿就回去，换了张*会睡不着，身体才刚见起色，姑妈要是想见我，路也不远，我常来就是了”至此，疏影心里的结是彻底解开了，虽然也做过各种猜测，却不料眼前这个妇人竟比自己想象中来的更加无辜善良。

“唉，是我欠考虑了”妇人遗憾地叹息一声。疏影不想她难过，转移话题提议道“我陪姑妈出去走走吧，老呆在屋里怪闷的”

妇人笑着点点头，在疏影的搀扶下出了正厅，两人有一大没一搭地闲聊着。

“我是不是该去给表哥表嫂问个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