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探视（1/2）

当傅京墨看见唐安两手空空的站在自己车前时，他眉头微蹙，“你不准备带些东西过去吗？”

“东西，什么东西？”她不明所以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傅京墨。

傅京墨两人坐上车后，他耐心解释：“探监可以带些东西给服刑人员，比如衣服、被子、报纸。”

唐安抿了抿嘴，这是她自从母亲死后第一次探监，怎么可能知道带东西的事情。

能做到探监就已实属不易，带东西的事情，傅京墨还是不做勉强了。

唐安不知道是以怎样的心情进入郊区监狱，一路上她双手紧握，甚至在进入大门的那一刻有着瞬间的后悔。傅京墨只是一如往常的平静如水，“不用担心，里面这个人是你最亲的人，我相信当你见到他之后一切都会不一样。”

无论是多大的事，只要经过傅京墨的口，似乎总是很容易化解。这种莫名的安全感让人眷恋。

跟唐安通过多次电话的狱警特地在门口等候，“你终于肯来了。”

唐安不愿意多说话，只是淡淡的点头，“需要办什么手续吗？”

狱警看着她清冷的脸庞，领她往里走，“一会儿把身份证拿出来就好，对了，你没带什么东西吗？”

唐安从始至终没有看身旁的狱警，她对这里有深深的抵触感，“没有。”

两人不再说话，直到将她领进等候的房间，这间具有严肃感的白色房间让人立刻有一种压抑感。有三个人都在椅子上等候探监的时间，他们显然到的很早。并且唐安发现，他们手中都提着大包小包，看起来是被子和衣服。

唐安坐在椅子上，双手紧握在一起。旁边的两个妇女在交谈：

“我给老公带了换洗的衣服，我总觉得他们这里的衣服不干净。”

“我也带了，我儿子说这里的衣服不舒服。我还带了被子，这里被子的棉花不好。”

“就是就是，我老公才用了一个月的被子，天天咳嗽。肯定是棉花不好！”

唐安忍不住再次瞄了眼他们手中的被子和衣服，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受。她对监狱的了解并不多，自从出事之后，她就回避了关于唐天明在监狱中的一切消息。连狱警都不敢相信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绝情的女儿，未曾探监一次。唐安承认这是报复，每当她犹豫要来看望他时，总会想到父亲对母亲的辱骂和暴力，她实在做不到忘记母亲的死亡来爱一个杀人凶手。

“唐安，”狱警冲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进门前，她深吸一口气，却感到胸口被石头压得很重。

她只在电视上见过探监室，中间有一块防弹玻璃，玻璃里外挂着两部电话，双方彼此触摸不到。

唐安坐定，只听里面有个狱警叫了编号“13”，随即铁门被打开，一个身形沧桑的男人缓缓走出，她听见脚镣的拖地声，却不敢低头去看这个代表罪孽的锁链。男人的目光在看到唐安的第一眼，有惊异、有不可置信、还有许久不见的回忆，他越走越慢，仿佛从过去对女儿的回忆走到现实。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崩塌。一个违背孝道五年未曾探视，一个酒后失手间接导致妻子死亡。无论他们之中有万般不是，身体里却流淌着同样的鲜血。

他端详着唐安的脸庞很久很久，这就是他五年未见的女儿，她变高了，比以前瘦了很多，他很想说女孩子不要减肥，多吃点东西。可是在拿起电话的时候，却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你长大了。”嗓音有些沙哑。

四十五岁的唐天明已经鬓角斑白，面容沧桑，连声音都带着颤抖。

她长大了，他也老了。

唐安在听到他说第一句话时，眼泪马上决堤。她突然左手拍打着厚厚的玻璃，哭得泣不成声：“你怎么老了啊……”

温热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流，整张脸都被泪水铺满。

唐天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她。

慈爱的目光和小时候一样，永远带着鼓励和宠溺，仿佛还是五年前她偷吃了妈妈做给客人的鱼，父亲在她挨骂时偷偷鼓励的她，好像在说‘没事，你妈就这个脾气，忍忍就好了’。

还有她将没及格的卷子藏在被子下面，妈妈在责骂她时，父亲也是这样慈爱的看自己。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了这一步，她还能清晰的回忆起一家三口外出旅游的欢笑，如今却是相视泪眼。

唐天明不想将时间花在伤感上，他敲了敲玻璃，磁性而动听的声音提醒着唐安，“别哭了，只有半个多小时，跟我说说话好吗？”

唐安哭得更厉害了，“怎么只有半个多小时啊？我们五年没见，就给我半个小时吗……”

旁边的狱警看着她哭得泣不成声，心里也十分不舒服。

唐安花了二十多分钟用来哭泣，唐天明就安静的看着她，看她的鼻子、眼睛，她真的长大了，和以前变化很大。他昨晚在想，如果唐安今天只来见他一次，那他就要抓紧时间记住女儿的脸，以后想她的时候，也可以回忆长大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