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舍我（2/2）

郑北荀向来不爱打听别人的过往，但是放任她的静默与消愁也不像主人的样子，她人要是有个什么差池，郑简简还不要了他的命，以他阅人无数的经验来看，此女子绝对是为情所困，尽管他千方百计地找机会给她讲道理，她安心听着，不插嘴不反驳，偶尔还会点点头，可她还是依旧我行我素不见好转。

不就是个男的，何必呢。

“我见过蔚凡。”他就是想要触动一下她的神经，其实他没说假话，真的只是“见过”。

“嗯？”纡薇确实经不起这两个字的引诱。

“郑简简的朋友不多，有心查你不难。云脱公主安清在我府上，冒充你的人竟是那已故的慧夫人。我只能说，你是个傻瓜。”

“既然你什么都查清楚了，那我也就不多说了。”纡薇接受他所说的一切。

“安小姐，专情是好品质，可一味的专情就是死心眼。”他又看见她在喝酒，看到她的时候大多数都在喝酒。

“对，一味的专情就是死心眼。”很好，她总是这样，虚心听取坚决不改。

“先不理会这个，冬天都过完了，你的脸色还这样苍白，要我陪你去看看大夫吗？”虽说喝酒是别人的事，但像她这样每天夜晚就一个人默默地喝酒，喝到哪里就睡在哪里，他郑北荀在家的时候已经不下十次把她抱回她的房间让她安寝，不在家的时候恐怕谁也不方便去搬抬她，好话都说尽了，没用。

她住在这里也有一年了，却已是伤寒不断，她若还是继续这样，不得个肺痨才是见鬼。他可不能让这么美的女子香消玉殒。

“我没有病。”她的病不是大夫能医治的。

“哪个醉汉会说自己醉了。”这小女子怎么这样！本来好酒就不对，借酒消愁更是不好，他已经够嫌弃自己啰嗦了，她竟然还在顽强抵抗。

爱一个人不必放弃自己。

纡薇不是不知道他关心自己，可是她能怎么样？都这么久了，脑子里想的是他，梦里是他，做什么事看到什么景都会有他闯入的错觉，除了喝酒喝得不醒人事，她如何才能暂时忘了他？

经过几番劝说与反劝说之后，她又换上了伤寒，依旧不为所动，直到大过年的时候，郑简简带着晋国医圣方彦之徒付芸回到家中。

“纡姑娘，有什么未完成的事就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尽量去做吧。”付芸年轻貌美，心高气傲，但说这话的时候却态度严谨语重心长。

“你到底会不会医人？”郑北荀怀疑自己听错了，就把了个脉而已，问都不问她有什么病症就这么说话，她这是什么意思？安清活不长了吗？年纪轻轻的不带开这种玩笑！

“郑北荀你什么意思？我付芸会医错人？纡姑娘长期忧心劳思，多年来饮酒加速劳损，就算以往的日子不喝这酒，恐怕她也活不过十八。”付芸不介意纡薇旁听，直言不讳。

纡薇听到这话，反而一笑，活不过十八……某人还等着她回去救他心爱之人。

世上另一个我，过着与我不一样的生活，谁又知道结局竟是同一个样子，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宿命？

“她年纪小经验少，我们再换个大夫看。”好好的人，怎么就活不了三个月！

可静下心来，郑家兄妹也知道，这世上除了医圣方彦，没有人会比付芸更好，方彦已经将绝学全部传教给了这个聪慧的徒儿，就算是再去找方彦问诊，其结果应该也无差吧。

付芸明白郑北荀是在安慰她，“纡姑娘，想做什么尽快去做吧。”

“谢谢付姑娘了。”纡薇大方一笑，缓缓起身不愿再多聊这个话题。

郑北荀对付芸微微一笑，感谢她的体谅，可付芸却白了他一眼，忿恨地却安静地收拾着自己的诊治工具。

她最多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可灵薇花还有大半年才会盛开，她等得到灵薇花开吗？

翌日，纡薇对郑简简说她要离开。

“纡薇，除了我这里，你还想去哪里？”这丫头到底在想什么？

“简简，我不会有事的。我不属于这里，你是知道的……我不希望他失望，也不希望给你们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郑家缺的就是麻烦，你都这样了，你还管他失不失望！”郑简简气结，都自顾不暇了还管别人，再说了，他失望的根本原因是容纤可能救不活，关她纡薇何事！

“纡薇！”

“我若是想走，你们也拦不住。”从前，她跟随着他，他不等待，不回头，她离开，他不寻找，也不探望。这么多年了，她早应该想通，也早该有这个觉悟，他是永远不会爱上她的。

“为何要走？”郑北荀其实可以尽自己所能去完成她的任何心愿，他同情她。

“我不愿意为他留下任何印记，我不愿意，哪怕是死，就当我离开墨中的时候就死了吧。”她怕，怕自己死后他还要对着自己的坟墓说她不信守承诺，怕他怨她，恨她。

“来世，我不会再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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