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季父家宴言鬼宅 为钱财一夜梦通灵(2/2)
女人的心眼咋就这么小呢?我翻了个白眼不理她,来到墙前,我把被褥抖开直接掸在了墙头上,然后几步翻上了墙头,季蓉蓉撇了撇嘴说没意思,扭身回去了。
抱着被褥从墙上跳进了老宅,月色不是很亮,院子里乌漆抹黑的,我举着手电,小心的穿过了乱堆在地上的施工材料,用后背将房门顶开,抱着东西直接进了卧室,将桌上的桌上的蜡烛点亮后,开始打扫房间,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打扫,就是把床上原有的行李抽下来当抹布,擦了擦桌子,擦了擦床,地上就懒得管了,铺好了被褥,把探阴尺压在枕下便和衣而睡了。
睡乃修养之道,一眠足,体健而酣畅,不足则身不顺,神不佳,可惜今天这地确实不是个合适安睡的地方,夜里两点多的时候,隐约觉得身边有什么东西在活动,我迷迷糊糊的睁了双眼,朦胧中看到黑漆漆的房间里一个白色的影子从我身边一闪而没,我里一惊,急忙伸手从枕下摸出了探阴尺,再看时已经没了踪影。
我从桌上摸到火柴,划了一根想要将蜡烛点燃,却看到桌上只剩下了一滩蜡油,原来是自己睡觉时忘了熄灭蜡烛,此时已经燃尽。
刚要借着火柴的微光去看,手上却一烫,火柴已经烧到了根部,赶紧甩手将火柴扔了出去,从怀里取出一张照灵符,一个抖手间引燃了黄符,屋间里顿时有了光亮。
屋子里除了桌子和床什么都没有,我扔掉了手中的符纸重新躺回了床上,心里却是提高了警惕,刚才的白影我看的很真切,应该不是我看花了眼,只是为什么这屋子的灵气流动一点都没有发生变化,鬼类出现的时候,阴属性的灵气应该变得很浓烈才对,若是厉鬼还会衍化出阴气,现在灵气平静的像水一样,这一点很是奇怪。
刚刚燃符的那一手叫引灵燃符,按我师傅说法就是,大道于天地,融于万物,引于己身,发乎于万物。意思就是说,灵气衍化在天地之间,万物都有灵气,也可以吸纳天地中游离的灵气,所谓的修道便是将天地间的灵气引导进自己体内,以此来增加自身的灵气,当自身灵气增加到一定程度后,就可以轻微的影响一些东西。
据说有一些道行高深的修士可以用自身的灵气改变事物的本质,比如传说中的点石成金,而我能做到的也紧紧是运用自身的灵气与空气中漂浮的灵气摩擦,使其温度瞬间升高将灵符引燃,做到念到符燃,师傅说这也不是多神秘的东西,其实和气功差不多,都是一回事,用来唬人的东西。
照灵符是我在一本古书里看到的,按书上的记载,说此符是用来照现灵体的,如鬼魂一类的,是给没有阴眼的人用的,至于灵不灵我也不清楚,而坊间一直传闻的阴眼、阴阳眼、天眼什么的都有很大不同,按我们道士的分类来说,阴眼一般是天生的,在极小概率的人群中或许会诞生一两个,很有限,当然也有意外获得的,那更罕见的事了。
阴阳眼据说是当一个人修炼达到一定程度时,通过一些外物可以短暂开启,虽然应用方便但副作用也很大,像传闻中那些一天二十四小时开着阴阳的人基本活不了三天,天地间是公平的,得到了不属于自身的东西,就相应的要付出代价,不过这东西我师傅没交过我,我也不会,他老人家说骗骗普通人就行了,咱们自己没必要糊弄自己。
最后便是天眼,这个就比较高端了,普视万物,窥见天道,不但要很高的道行,还要看机缘,据师傅说凡是开俱天眼者其道行都足以开宗立派,作一派祖师了。
除了以上三种之外,还有一种灵眼,多见于孩童身上,很不稳定,并不是时时都能看见,而且随着年纪增长也会慢慢消失,这也是为什么有时候小孩子说看到了什么人,而大人看不见的缘故。
今天情急之下引燃了照灵符,一是照明,二是测试一下,符箓对于鬼类是不是真克制有用,就当火柴用了,只是每次都需要灵气来触发,不能多玩,玩多了伤身,灵气消耗过量那滋味就像得了重感冒,浑身酸痛,软弱无力。
等待是一件让人乏味的事情,等的久了精神便会松懈,一个小时后我的眼睛开始干涩昏沉欲睡,就在这时一张血呼啦茬的鬼脸猛的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浑身的寒毛就像过电一点全部竖了起来,挥动手中的探阴尺便打了过去。
尺过无声,那张鬼脸像烟雾一样溃散,原来是个幻象,被这一吓,我完全没了睡意,睁大了眼睛看着屋里的一切,突然探阴尺嗡的震动了一下,接着一双白森森的鬼爪从窗外伸了进来,直奔着我的咽喉抓来。
幸好提前有了准备,我右手一扬,探阴尺快速的与鬼爪撞在了一起,左顺势将一张早已准备好的寻灵符贴在了上去,就听一声嗤的一声,鬼爪像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一下,逸散出一缕黑烟,向着窗外急速缩去。
我没有妄动,拎着探阴尺对着窗外的黑影说道:“打来打去的太伤和气,不如进来聊一聊,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帮你了结。”
静默,黑影站在窗外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站着,时间在对峙中一分一秒的过去,这样的僵持对解决问题是毫无意义的,我不得不再次开口道:“既然你不好意思进来,那我出去和你聊,你等着,千万别走。”
其实现在我也有了底气,师傅说真正厉害的东西,不会和你玩这套虚的,只会让你感受什么叫死亡,而眼前这个这个黑影要么是道行不够,要么只是在吓唬人而已,并不是真的要杀生害命。
刚出了正房门,我就开始后悔自己冲动的行为了,院子里白茫茫的到处都是浓雾,对面有没有人我都看不清楚,不过出来了也不能就这么回去,事情总是要想办法解决的,我向窗口的方向,用尽量威严的声音说道:“阴阳有序,既然已经作了死鬼,为何不在阴宅中享受阴福,反倒跑来占人家的阳宅,劝你早些离去,免得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又是一阵寂静,没有得到一丝回应,我心里诽腹该不会是遇到哑巴鬼了吧,又等了一阵还是没有回应,正准备扭身回屋,面前的雾气突然起了变化,一阵翻动之后,从雾中走出一个老头,打扮像一个书生。
终于还是出来了,既然来了那就代表有的谈,我整理了一下语句说道:“人有人道,鬼有鬼路,我不予你为难,自己快快去地府报道吧,如果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可以说出来,我尽量帮你解决,如若执意为害人间,贫道也只好为民除害了。”
老书生没有说话,温和的笑了笑,向我招了招手转身就往回走,两旁的雾气翻滚着为他让开了一条道路,我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发懵,这是什么意思,让我跟他走吗?我就这么跟进去是不是有点傻。
可能是发现我没跟上,老书生回过身来再次向我招招手,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温和的笑容,我心里踌躇了一阵,最后还是决定跟着他,这起码的是一个交流的开始,再者以前季父青来的人都没有出过事,因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跟着老书生一直走到院子中间的假山旁边,老书生突然就消失在了原地,周围的雾气也开始了剧烈的涌动,敞开的道路也被雾气重新堵上,到处都是白茫茫的,根本什么都分辨不来,我握紧了探阴尺警惕的看着四周,一步一步向后退,想要回到房间里。
没走几步,就觉着浑身疲软,一种昏沉的感觉直冲脑海,很快我就倒在了地上,闭上了双眼,等再睁开眼时,天色已经大亮,自己正站在院子中间,身旁的假山上涓涓的淌着清水,下方的池子里几尾小鱼正在欢快的游动着,地上也没有了杂乱的堆砌物,大门敞开着,一阵阵的吵闹之声灌入了耳中,我循眼看去,只见门外的台阶上背手站着一人,穿着一身蓝色的绸缎大褂,我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好奇的打量着这个人,很明显这不是现代人的穿着。
门外十一条青砖铺设的街道,门侧支着一个棚子,棚子下是一个简易的锅灶,大铁锅煮满满的一锅米粥在翻滚着,一个厨娘打扮的胖婶正在给棚前衣衫褴褛的灾民们舀着米粥,这些灾民穿的也都不是现代的衣衫,再看门口站着的那人,四十左右,梳着分头,带着一副圆形的黑框眼睛,鼻下留着一字的胡须,颇有几分文气,眼中满是怜悯的看着排队领粥的灾民,口中却是不断的叹息,这时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从院子里跑了出来。
女孩长的很可爱,粉嘟嘟的,眼睛很大也很漂亮,笑嘻嘻的抱住了男子的腿,甜生生的叫道:“爹,雯儿来帮你了,雯儿是不是很乖啊。”
“雯儿真乖,可是雯儿没长大,等长大了一定会是爹的好帮手,现在我们一起回去找你娘亲玩。”男子慈爱的拉起女孩的手转身回了院子,我抬头看了一眼院门,上面写着“鲍府”。
民国?应该只是一个幻术吧,我心里想着,几步走到了粥棚前,对着放粥的胖婶打了一个稽首道:“小道远来有些口渴,这位婶婶能否施舍一碗汤水。”
我等了一阵,见胖厨娘无动于衷,好像完全听不到我的话语,依旧自顾给灾民们放着粥饭,我伸手向着她的肩膀轻轻拍去,手掌如进虚无从胖厨娘的身上一划而过,果然都是虚幻的,他们听不到我的声,也看不到我。
那么那个书生打扮的老头将我带到这环境里来是想要做什么呢,想着便向背后摸去,然而背后空空如也,探阴尺早已不知道哪里去了,我愣了一下,这老头好大的本事,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探阴尺给弄走了,转头就往院里走,准备回去找一下试试。
刚到门口就见那老书生笑着站在院子里朝我挥手,示意我进去,得,人这是摆好了龙门阵等着我往里跳呢,不用多想什么了,反正自己也要进去找探阴尺,我还了他一个微笑,迈步走进了院子里,就像踩动了什么机关,原本明亮的天色瞬间变成了黑暗,空中的烈日转成了一轮明月。
院子里没有张灯,只有微风轻轻的吹着,从月亮挂的位置来看时间已是深夜了,这搞的跟演电影似得,根本摸不到门道,我再次到了门口想要出去,可是大门已经插上了,怎么弄也打不开,我只能站在门洞里,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四周,忽然间原本宁静的院子里,灵气以肉眼可见的状态开始汹涌的聚集,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久,我也紧张了很久,当灵气平和之后,院子里出现了一个穿着红色肚兜的小男孩。
小男孩很迷茫的在院子站了一会,好像明白了什么,开心的笑了起来,在院子东边跑跑,西边看看,我就这样看着这个小孩每天日落而出,月落而隐,像是一部快进的电影一般,随着时间的推移,小男孩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直到孤独挂满了他小小的脸庞。
他和我一样,不被人看到,也跑不出这座四方的院子,只能默默的守护着宅子与张家人不受邪秽的侵扰,到现在我已经看懂了一些,这个穿着红肚兜的小男孩是这座宅院里诞生的宅灵。
宅灵也算是世间稀有了,乃是累世积善之家受到上苍的垂青才有一丁点的几率诞出宅灵,这鲍家也算是鸿福不浅了,我现在已经放下了心中所有的戒备,静静的看着事情的发展,因为宅灵是由善而生,所以他根本不会为非作恶。
刚生宅灵与孩童无异,天性烂漫正是爱玩的年纪,只是作为一个宅灵,孤独注定是要伴随着他的成长,它需要一个伙伴,一个可以交流,可以玩闹的伙伴。
在一个人绝望的时候,上天总会悄然的打开一扇窗,然后再悄悄的关上,时间转到一个明媚的午后,小宅灵孤单的站在院子里,鲍雯儿嬉笑着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四五岁的年纪正是灵眼未闭之时,偶然看到了宅灵,很快两个孩子便玩在了一起,他们开心的笑着、跑着、闹着。
宅灵第一次接触到了玩伴,它很快乐,脸上的冷色也都化解成了笑容,他以为自己将不再孤单,可惜灵眼是并不稳定,偶尔的一次打开,却不能让快乐继续下去,宅灵自己煎熬着,它受不了那种自己明明站在她面前,却被对方视若无睹的感觉,最终它想了一个办法,每天夜里等小孩睡熟了,它就会悄悄潜入到鲍雯儿的梦里,在梦里与她玩耍,陪她开心,陪她快乐,鲍雯儿也为宅灵起了个名字叫夜灵。
这个美丽的梦一作就是十载,本以为这个梦会一直这样下去,可是乱世无佳缘,突然有一天几声炮响打乱生活的平静,日本军队兵临城下,鲍家只得举家逃亡,在那一夜里夜灵最后一次与鲍雯儿梦中相见,他告诉鲍雯儿自己会一直守护着老宅等着她回来,鲍雯儿也哭着告夜灵他自己会回到这里来的。
可惜岁月变迁,这一等就是近百年,鲍雯儿却再也没有回来,只留下夜灵孤独的守着老宅,他依旧相信终有一天女孩会回来的,凡是有敢来打老宅注意的人,不管是当年的日本人,还是高官权富,普通百姓,他都统统想办法将他们吓走,一直等到了今天。
看完这些我心里只剩下了感叹,长情若此也是人间难得了,等眼前的一切画面消失,还原到了那个败落的院子,夜灵再次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依旧是那副和蔼的笑容,只是脸色好像多了一些唏嘘。
“我很同情你的故事,可这却不能成为我放你一码的理由,这宅子已经不是鲍府了,空了这么多年,想来你也是强弩之末,过不了多久便会自行消散了吧。”我善意的劝解道。
夜灵长叹了一声,终于开口说话:“这么多年过去了,雯儿想来早就不在人世了,我只想在这里等着她的魂魄回来,一直等到我消失的那一天。”
我摇了摇头,再次说道:“何必这么执着,你跟我走吧,我答应你尽力的去找到鲍雯儿,即便是她死了,我也可以把你埋在她的身边,让你永生永世的陪着她,总比你在这里死等来的好些。”
夜灵疑惑的看了看我说道:“你真的能帮我找到雯儿?”
“我只答应帮你去找,天下这么大,没有缘分就算站在身边也会擦肩而过,所以要不要和我一起走你自己决定,即使你不跟我走,我也会想办法把你从这院子里弄走,想好了给我一个答案。”我转身走到了正房的台阶上坐下,等着夜灵的回答。
“万事随缘吧,反正没剩下多少日子了,小道士我等着你把我刨出来。”夜灵爽朗的一笑,消失在了院子里。
“喂,醒醒,小道长快醒醒。”迷蒙间听到有人在呼喊着我,我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入目是季家父女两张满是紧张的面孔,我用力的摇了摇头,从地上爬了起来。
季家父女见我醒了,也是松了一口气,季父关心的说道:“没事就好,昨晚我一宿没睡着,就怕你出事,所以一大早就跑过来了,没想到还真出事了。”
听着这些关切的话语,再看着季伯伯满是血丝的双眼,我有些感动,除了父母和师傅还是第一次被其他人关心,我笑了笑说没事,只是做了一个通灵的梦,回到季宅,我将事情的始末详细的讲了一遍。
季蓉蓉听完之后高兴的说道:“这么说我们只要把这个宅灵挖出来就行了,姐姐真没看错你,这本事比那些什么大师强多了。”
我点了点头道:“是的,只要挖出来就行,但是这院子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就我一个要挖到哪一年才能找出来。”
“这是小事,我找些人来就行了。”季父哈哈一笑又道:
“小道长可还穿俗家的衣服,我见你身上的衣服实在是…,实在是有点太过朴素了。”
季父这话说的也太含蓄了,我还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么形象吗,直接就点头说穿,我还没有正式皈依,师傅说我的道缘还没到,等到的时候让我自己皈依就行。季父接着说既然如此我以后就不称呼你道长了,直接喊你小生好了,你也别一口一个老先生,叫我季伯伯,这样显着亲切,你看行吗?我说可以,出家如在家,不拘泥于形式,直接就喊了一声季伯伯好。
“好,这样好叫着多亲切,挖掘的工人下午才到,蓉蓉吃完早饭,你带着小生去买些衣服回来把这件道袍换了。”季父很高兴的说道。
季蓉蓉答应了一声,对我说道:“我爸爸没儿子,便宜你了。”
这都哪和哪啊,和有没有儿子有啥关系,我没接她的话茬,很不好意思的对着季伯伯说道:“我不能白拿您的东西,钱从我的酬劳里扣。”
季父起身拍了拍了我的肩膀说道:“花不了几个钱的,顺便在市里好好玩一玩。”说完便起身自己出了房间。
季蓉蓉则是看着我一直笑,笑的都让人有些发毛,我问她笑什么呢?她说在山上差点丢了命,自己福大命大活了下来,今天一定要买到爽,好好的压压惊,不过我怎么看她都不是这个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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