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2）

“还是的啊，这不就是有成见嘛。”和平有意逗美丽。

“你别来劲啊，赶紧吃饭吧！”美丽不便说那件尴尬事儿。

是、

和平问美丽：“你知道你师傅今天为什么和我倒班么？”

“谁家没点事儿啊！你怎么也婆婆妈妈起来了？”美丽瞪了和平一眼。

和平感觉美丽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说：“左良，对、对，你的左师傅今儿搬家！”和平有意特别强调了“搬家”两字。这对美丽来讲并没有引起她多么大的关注，相反，美丽倒感觉和平成天下班不回家，在局里各屋里串，从哪里知道左师傅搬家也没什么稀奇的。

和平见美丽不吃他那一套，自己也没有机会在美丽面前卖关子了，只好说：“你左师傅搬家是因为他正在办离婚！”

“啊？！你这是在瞎说什么啊！”美丽悄声说：“朝晖师傅要是听见你这么说非抽你！”

“抽我？美丽你是真什么都不知道啊？”和平笑道：“嘿，看来你这仨月真就是上班来，下班走啊？可真难为你了，能把朝晖师傅和左良师傅夫妻对上号！你难道就没听说他们正在闹离婚，而且，朝晖师傅已经调走了？！”

美丽这时候才回想起来确实有一段时间没见到过朝晖师傅。

美丽刚来的头一个月，总能看到朝晖师傅和左良师傅带着一个大饭盒装菜，用两个小饭盒装米饭或者馒头什么的中午在投递这里吃饭，他们这对夫妻好像永远不可能有机会吵架。

左良师傅一看就是文化人，说话都不大声；朝晖更是见人点头微笑，从不扎堆儿聊天，也从不家长里短的。后台没事儿就自己找个清静地方看书。

两人在工作时更是很少张扬，看上去特别和睦、般配。前一段时间没见到朝晖师傅，美丽还问过左良师傅，好像左师傅说朝晖师傅休工龄假了，当时也没见有什么反常情况。

再后来就听说朝晖师傅开始上夜班，说是白天要照顾老父亲方便一些，所以这两个月美丽看不到朝晖师傅也没觉着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离婚？”和平终于用这两个字吊起了美丽的好奇心，有点儿小得意起来：“对啊，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二、

左良和朝晖是同一年进的倒影庙邮电局。虽然俩人年龄相仿，但是进局工作之前的道路却各不相同。

朝晖是父亲退休，她顺理成章接班进的邮局。左良是14岁就当通信兵，转业进的邮局。

个头一米七的朝晖和一米七都不到的左良走在一起，朝晖就像保护左良的老大姐，更显出左良矮胖短粗体形。为了就和左良身高，朝晖很少穿高跟鞋。

吴左良不太喜欢与人交往，在他看来，电信班里的人都是些没文化、市井百姓。好歹自己也算是出自书香门第，只能说自己命运不济罢了。

吴左良父亲是位文化界知名人士，母亲这边也是有头有脸儿的文人世家，只是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与母亲离婚，父母又都另外有了新家。母亲又嫁给了部队高官。

左良从3岁跟姥姥长到14岁，不论是父亲和母亲对他而言都是个名称，也是他只要报出他们的名字，来就能让周围人刮目相看的“光环”。

继父在母亲的一再要求下托人把他安置进部队，一直做文职。在部队里左良学会了无线电通信，随后转业进了邮局电信班。

说起来，左良心里明白，自己的重大转折都与父母亲的名气有关，让人不敢小看了他。与此同时，他也有莫名的无助和孤独感。

他从来没有叫过妈妈爸爸，却又因为他们，他才侥幸得到照顾，没有下乡当知青，也没有最后沦落回城当工人。

每次想起父亲母亲，左良的心情就行当复杂。

他心里常常自比曹雪芹，有时还感到有些伤感，他暗暗想努力在精神上向父母靠近，成为他们值得骄傲的孩子，引起他们的重视。

他想要做的比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孩子更有出息。他不甘心自己就这么在邮政一事无成。

至于成什么？怎么才叫有所成？他自己也说不太清楚，总之，他就觉着每天这样的过平常人的生活就是不对劲儿，他要改变，他觉着他应该成为曹雪芹那样的人，在文学方面有所成就。

左良常常内心焦虑，有的时候在报纸、刊物上看到自己父亲的名字就感觉心跳加速。这时，他特别希望别人知道，他吴左良是知名学者、作家的长子。

然后，他又会忽然开始失落，因为他的父亲母亲对他而言又是太陌生！以至于他年近三十竟然没有与父亲母亲交流的点滴记忆。

自从左良工作之后，继父让母亲交给他一把城西宣南一套一居室的钥匙，吴左良于是从姥姥家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