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丧失记忆(1/2)
林寻从醉仙楼一路追查到城外,沿路询问着街上的行人,只有离城门不远卖甘蔗的老人家看到她出了城。
他与苏雨晴出了城门后便分头寻找,一个往西一个往东;这个时辰,外城几乎是荒无人烟。
林寻身子凭空掠起,就像是忽然被风吹起来的,他使出轻功飞窜在树与树之间,半空中只看到一条白影窜来窜去,如鬼如魅。下山的柴夫路过此地,只觉得眼前一花,在回身看去,空空如也。
他从半空中落下,停在方才桃花所在的茶摊,看到地上躺着的女人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快步走了过去仔细一看,是一个中年女人,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伸出食指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摸了摸她的脖颈,根据体温推断出这个中年女人似乎死了还不到一个时辰,再看看她的死状,七窍流血,很明显是被内力深厚之人打碎了头颅。
突然,他的视线落在了中年女人的腰间,一枚代表身份的令牌挂在腰间,令牌上赫然两个字-南山,林寻心里一惊,她竟是杀手榜上赫赫有名的南山剑客之一,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将她杀了,转念一想,江湖杀手为了登上杀手榜,会向榜上的杀手发出战帖,恐怕就是那些挑战者下的杀手,只是这一掌毙命,未免也太狠辣了些。
林寻站起身看着四周的一片狼藉,被砍裂的桌子,身亡的剑客,还有散落在地上的面。再仔细一看,地上竟然还有血迹一直蔓延到远处,他沿着血迹往前走;此时,太阳已经下山,天色有些发暗,他弯着腰仔细的寻着血迹。
桃花所在的山谷周围发出了灌木丛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人在靠近这边。她猛地睁开眼,向四周看去,不远处似乎有几个黑衣人在朝这边走来,她因为紧张呼吸变得急促,艰难的撑起身子,跌跌撞撞的往另一个方向跑着。
“快追。”声音远远地传来,桃花奋力跑着,可是这山谷空荡荡的,往哪里跑都是徒劳,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她越跑越远,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她在距离悬崖五米的地方被几个黑衣人包围住了。
远处的灌木丛在风前翻滚跳动,猎猎作响,犹如一头巨大的发威的山猫,山雀儿被风卷得满天散开,化作了纷飞的黑点。那陡峭的悬崖边上,零星的巴茅草像是高高举起的无数矛枪在飞舞晃动。
正对着她的黑衣人从袖口里抽出一把匕首,匕首的刀刃上泛着黑亮的光,她惊恐地盯着那把匕首,惊慌之下大退步撞进了一个怀里,侧头一看,竟是东方墨,却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是眼神!他的眼神让她感到很陌生。
风在怒吼着,山谷中尘土飞扬,她眯着眼倒退两步,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东方墨,她一边后退一边上下打量着他,身材样貌一模一样,可惜一个人的眼神是模仿不了的,她敢断定,他绝不是东方墨。
易容成东方墨的人一步步靠近她,她站在悬崖边上回头看,悬崖深不见底,若是掉下去一定会摔得粉身碎骨。
她还未来得及回过头,那人身形如魅影般移动到她的身前,举起锋利的匕首插入她的胸口,鲜血沿着匕首不断地往外涌出,浸湿了薄薄的暗黄色长裙,胸口的鲜血犹如曼陀罗,炽热而诡异。桃花浑身僵硬,感觉胸腔里的血腥味不停地往外涌出,眼底满是惨烈痛苦。
“住手。”一声冷喝响彻整个山谷,回声在上空盘旋。
林寻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闪出腕中的剑光,霹雳一般疾飞向几个黑衣人,落星一样的寒光在他们的脖颈间一闪而过,三个黑衣人瞬间倒地不起,颈间呲呲的往外冒着血。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易容者手下用力,一把将插在桃花身体里的匕首拔了出来,鲜血涌了出来,喷了他一身一脸,也打湿了她脸上的面纱,她痛苦的呜咽着,身体摇摇欲坠。
易容者转身向前走,她原本被他遮挡住的视线豁然开阔,看着不远处的林寻,她睁大眼睛,朝他伸出了手,嘴里喃喃道:“林寻。。哥哥。”
一阵风吹过,她脸上的面纱飞到了半空中,身子如同纸片飘起,最后消失在悬崖边。
林寻痛苦的吼叫着,像疯了一样冲了过去,伸出的手停顿在半空中,看着越来越模糊的人影,他一刻没有犹豫,飞身跳下了悬崖。
易容成东方墨模样的男子看向悬崖下,心里冷笑着,这断情崖深不见底,掉下去的人没有一个活着上来的,现在又多了一个陪葬的。
桃花的身体像凋零的花瓣,像断魂的蝴蝶,随着呼啸而过的风慢慢飘落;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脸上露出一丝平静的笑容,原来她与慧儿一样,本该漫长的一生,现在却要结束了。
她的眼前出现了另一幕画面,有个男人坐在桃花树下,细数着轮回了一季又一季的满地落花。柔柔的呢喃,瑟瑟的叹息,潺潺的相思,望穿了秋水蹉跎了年华。
陡峭的悬崖壁上长满了奇花异草,甚至还有不少的矮树从壁上凸出来,有几颗树枝上还挂着已经风干的尸体,林寻身形灵活的旋转着落下,速度飞快。
桃花落下悬崖的那一幕一直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们明明早就遇到过了,却没有认出彼此,他好悔好恨,恨自己没能认出她;若是那日相认,今日他断不会让她遭受这样的痛苦和灾难。
*
夜晚,云落山顶峰星空下,凉风习习万籁俱寂。
林寻抱着全身血淋淋的桃花回到了贺兰山。
在快到崖底时,尽管黑夜降临,眼尖的他还是一眼便看到了挂在树枝上的桃花,崖底狂风呼啸,草木被刮得摇摇晃晃,若是再晚一会儿,她恐怕会被刮下崖底,被湍急的河水冲走;他看着她手腕上翠绿的玉镯,上面的倾城二字在黑暗中泛着亮光,他已经肯定,她就是上官桃花。
从崖底上去,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和一半的内力,好在那片山谷离贺兰山并不远,到达山脚下时,他用尽全身力气使出轻功,飞身上了山顶,而此时他怀里的人已经奄奄一息。
与山下的茂密丛林不同,山顶上有着自开派时便建好的房子,大大小小总共有十几座。
“盟主。”一个稚嫩的声音惊呼道。
“快去找羽田长老过来。”林寻的声音虚无飘渺中带着一丝焦急,他抱着怀里一动不动的人儿飞跑着进了屋里。
他轻轻将她放到床上,刚才找到她时,他已经将她伤口四周的经脉封住,血已经暂时的止住了;他现在满眼都是她脸上触目惊心的划痕,崖壁上的草木过于锋利,她的半边脸还有脖子上几乎都是或深或浅的划痕,看起来格外的狰狞,全身上下几乎已经被鲜血浸透,而胸口上的伤口也已经开始发紫发黑。
一阵凌乱地脚步声传来,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和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少年跑了进来。
“哎哟,我的少爷噢,你这又是从哪里捡回来一具尸体。”老头靠近床榻一看,惊得后退了两步。
林寻伸手拉住老人,焦急道:“她还活着,求长老务必要救救她。”话落,他从床边站起来,一下跪到了羽田长老面前。
羽田长老慌了,他从小看着林寻长大,只见他跪过天、跪过地、跪过师傅,今日林寻竟向他下跪。他这一跪,羽田长老便知道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了。
“你快起来,你这样跪着我怎么专心给她看病。”羽田长老说完便坐到了床边上,抬起右手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他看着那已经破了相的脸忍不住眉头皱起,再一摸脉搏脸色也变得不太好了,沉思片刻,接着道:“青禹,快去药房取玄参丹。“
“是。”叫青禹的少年片刻不敢耽搁,风速跑了出去。
“你去倒热水来,再准备些处理伤口的药。”羽田长老只吩咐着,没有回头。
“好。”林寻起身欲走,却又被羽田长老惊声唤住:“等一下。”
“伤口处有毒。”羽田长老看着发黑的伤口,心里一沉。
林寻在原地愣愣地站着,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不敢问,他怕听到他不愿意听到的回答。
羽田长老的手还搭在她的手腕上,脸色缓和了些,接着道:“但是有些奇怪,这毒毒性看起来极强,却至今未渗入她的五脏六腑。”
林寻松了口气,七秀盟有各种珍贵的药材,只要没伤及五脏六腑,那就还有可能救活,只不过她脸上的伤口,若是恢复不好,极有可能会留下疤痕。想到这,他的心如同刀绞般的痛,她醒来后看到自己的容貌,不知道能不能承受这样的打击。
青禹风一般的回来了,手里捧着药盒,递到了羽田长老面前。
“你家盟主已经成化石了,你去代他准备些热水和处理伤口的药材吧。”羽田长老瞧了林寻一眼,吩咐道。
“是。”青禹又风一般的出去了。
羽田长老打开药盒,取出里面的一粒玄参丹,轻轻捏着桃花下巴,喂到了她的嘴里。玄参丹是七秀盟自制的丹药,是取自贺兰山上独有的千年玄参炼制七七四十九天而成,有补血续命之药效;皇室贵族以及江湖中人曾想花天价买其一粒,均被拒绝;也曾有人硬闯贺兰山取药,却丧命于山路上的重重机关之下。
“老夫现在要去给她配汤药,一会儿你给她清理下身上的伤口,将甘露散洒在伤口处即可。”羽田长老捋了捋胡须,叹了口气,这姑娘骨骼奇特不说,经脉走向也与常人不同,只不过这毒性到底会不会蔓延,他现在还说不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林寻愣愣地看着床榻上安静躺着的血人,她身下的被褥已经被染红,呼吸微弱,感觉随时都会停止呼吸。
*
夜已深,太和宫内,端孝太后端坐在铜镜前,镜中的人洗尽铅华,发丝如瀑布倾泻而下,白希的皮肤、乌黑的秀发看起来如同一个少女,只有眼角的细纹出卖了她的年纪。
这时,黎尚仪身披暗色披风,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烛火摇摇晃晃,感觉随时都会熄灭。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端孝太后眼睛一眨不眨地透过铜镜凝视着摇曳的烛火,半边脸被烛光映出淡淡的金色光彩,另半边脸却隐藏在黑暗中,摇摇欲坠的光衬得她的脸也模糊不定。
黎尚仪微微垂首,恭敬道:“太后娘娘放心,她已经摔下了断情崖,并且还被上了毒的匕首重伤,这次必死无疑。”
太后发出一声阴森森的冷笑,面部开始抽搐变得狰狞而恐怖,令人不寒而栗。
“死的好,死的好,哈哈哈。”她仰起头,笑的大声。
“太后娘娘英明。”黎尚仪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扫了一眼角落里安安静静的安嬷嬷。
“明日一早,传哀家懿旨,恢复上官桃花位分,在冷云殿为她摆祭,派几个人去守灵,至于尸体...就不必摆了。”太后拿起梳妆台上的八角梳,一下一下的梳着头发。心里冷笑着,她不是一心想留在后宫吗,那哀家就成全她。
安嬷嬷虽面无表情,但心里已经厌恶透了助纣为虐的黎青,这些年黎青害死了多少人,她已经数不清了,每当有人死去,她都会在夜深人静时去佛堂为逝者诵经超度。
今夜,怕又是一个不眠夜。
东方墨快马加鞭,一刻没有歇息,本应该是两天的路程,只用了一天一夜便赶回了皇宫。整个宣阳殿里笼罩着沉重悲凉的气氛,哒哒的马蹄声突然传来,徐成等人忙迎了出去,与快步往里走的东方墨撞了个正着。
“她人呢?”东方墨风尘仆仆,脸色略显疲惫,但仍掩不住那焦急地神色。
宣阳殿外经过的宫女太监均被这匹马吓了一跳,因为内宫里是禁马的。
徐成和小林子“噗通”跪了下去。
徐成缓缓地磕了个头,带着哭腔道:“奴才该死,奴才无能。”
“朕在问你,上官桃花她人在哪里?”他的脸色骤然大变,声音如同一只受伤的狮子在怒吼。
“皇上息怒,桃花...桃花已经走了。”徐成跪在地上,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落,这把年纪老泪纵横,只看得人心里难受。
东方墨闻言一愣,身子忍不住晃了一晃,感觉整个人都要撑不住倒下了。
“朕不信,她人在哪?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
徐成见他冷静了许多,抬起头道:“今个儿一早太后娘娘便在冷宫给桃花摆了祭祀台,玲珑去守灵了,方才遣了人来信儿,说尸体...尸体不在冷宫。”
东方墨双手握拳,额头两侧的青筋暴起,强压着怒火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回皇上,黎尚仪在冷宫搜出了太后娘娘的人形木偶,说桃花使用巫术诅咒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一怒之下将她关进了大牢,第二日一早便...便被处死了。”徐成说到最后近乎哽咽。
徐成话落,东方墨抬脚大步走了出去,徐成和小林子对视一眼,忙起身跟了上去。
宣阳殿离刑部大牢并不近,他出了宣阳殿翻身上马,夹着马肚就离开了,身后的徐成和小林子快步小跑着跟在后面,人跟马是没法比的,一会儿功夫就看不见皇上的人影了,徐成急的只好加快了步子。
一路上,到处都有穿着绯红春装浅紫色比甲的宫女,见马儿呼啸而来,吓得统统退到宫道边上,待反应过来马上的人是谁时,早已不见了其踪影。
没一会儿功夫,皇上骑着马穿梭在宫中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
东方墨一脚踢开了刑部大牢的门,大牢里的狱卒猝不及防,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时吓得魂都快没了,忙跪在地上请安。
“上官桃花在哪里?”东方墨尽量保持着平日里一贯的神情,冷声问道。
狱卒吓得哆哆嗦嗦,迟迟说不出话。
“朕在问你话。”这句话,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回,回皇上,已经火化了。”狱卒吓得已经结巴了。
东方墨闭了闭眼,强忍着心痛和怒火,低声道:“带朕去关押她的牢房。”
“是,奴才遵旨。”狱卒麻利地起身,在前面带路,一刻不敢耽搁。
两人进了关押犯人的牢房,一股扑鼻而来的酸味夹杂着浅浅的血腥味让他皱了皱眉头。
曾关押桃花的那间牢房没有上锁,狱卒率先打开门,在一旁等着他进去。
“你先下去吧。”东方墨站在门口,看着里面脏乱的地面,杂草、食物、死老鼠,还有斑斑血迹,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一样喘不过气。
而狱卒却如遇大赦,终于松了一口气,恭敬地退了出去。
他迈步走了进去,感受着她留下的最后的气息,他至今不敢相信她已经死了,她竟然已经死了。
突然,墙上模糊的三行字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走上前才看清。
“白衣惹灰土,只需心如故。愿如山水各自流,从此相遇勿相融,我们就此别过,有缘来生再见。”他轻声念着,眼圈已微微泛红,接着喃喃道:“来生,我要一个虚无缥缈的来生干什么?”
若非失去她这一刻的蚀骨心痛,他还不肯承认,原来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对她情根深种;她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他此刻只希望她还能活着。
他伤心至极,一拳打在了墙上,年久失修的墙壁“扑哧哧”落了一层墙皮,外面听起来却是一声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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