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2)
那天夜里,我没有睡,满脑子都是小九的眼睛,那么迷茫,涔涔着泪光。很久以来,对小九,从抵触到接受,从接受到喜欢。她是那样无赖的活着,没心没肺的笑啊,哭啊,飙车啊,满口脏话啊。其实,我很想告诉小九,你这个样子,你妈见了会难过的?可是小九告诉过我,她没有母亲,她六岁时,妈妈就死了。说这话的时候,小九叼着烟,烟雾缭绕着她白皙的皮肤,上面泛着几粒小雀斑,精致而可爱。
小九翻了一个身,她说,小乐,你睡了没?
我说,没。我说,小九,我想起你白天说的话,心里就堵得慌,就睡不着。小九,你别走好吗?
小九在邻床说,小乐,你是个小乐,快睡觉吧,要不明天咱们就没精力到王家庄的草地上作威作福了。
早晨醒来的时候,林泽川正在给父亲洗脸,晶莹的水珠在他细长的手指中闪着光,钻石一样。不知道他跟父亲说什么,父亲咧着嘴不停的笑,脸上的皱纹刀刻一样。
我一边看,一边用林泽川给我买的新牙刷刷牙,长了这么大,还真没用过这么贵的牙刷。所以,我不停的刷啊刷啊刷,牙膏的药香弥漫在清晨的阳光中,嘴巴上堆着满满的泡沫,我冲林泽川笑,感觉眉毛和眼睛都飞起来了一样。
林泽川给父亲擦干脸,然后很小心的在他下巴上涂满泡沫,小心翼翼的给他刮胡子,他看了看我,说,小乐,你看你,把自己弄得跟只小猫似的。然后,停下手,看看父亲,又看看我,笑,爸,你看你和小乐,一只大花猫,一只小花猫,真不愧是父女俩啊。
父亲偷偷的拿眼睛看看我,笨笨的笑,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
这么多年来,我几乎不喊他,更不跟他搭腔。小时候,他在我心里埋下了陌生和仇恨的种子,到现在,终是疏离。可是,为什么此刻,我看着他,满脸沧桑满脸落寞的样子,鼻子会酸。如果,如果当年,他也像宠溺林泽川一样宠溺我,哪怕是小时候多牵一次我的小手,多给我一个微笑,多给我一次温暖的怀抱,那么现在,我也会像凉生一样,溺在他身旁,像天下所有的膝下娇憨的小女儿那样,喊他爸爸,对他撒娇,看岁月在他脸上刀刻一般的沧桑。那么今天给他下巴涂上泡沫的是我,而拿着刀小心翼翼剃下他胡须的也是我。
可是,那时,他并没过给我一个微笑,多给我一次拥抱。所以,我只能酸着鼻子刷牙,然后让那些牙膏的泡沫被风吹散,如同我薄凉的童年一样。我冲父亲尴尬一笑,急忙的漱口,转身回屋。
我和小九躺在王家庄的草地上,不远处有一帮小孩在一起玩,他们就想刚从土里钻出来的似的,灰着小脸蛋,每个人身上都沾满了泥巴和小树叶。他们玩着我们曾经玩过的游戏,单着腿跳,相互对撞,然后倒在一起,有咧嘴哭的,也有咧嘴笑的。
我随手拔了一只苦菜花别在小九头发上。云彩懒洋洋的从天空飘过,很久以前,我和林泽川还有王小邬他们,也像这帮孩子似的在这片草场上厮混。那时候,林泽川取代了王小邬成了王家庄最斯文的小霸王。那时的他,有着最光洁白皙的皮肤,像个瓷娃娃一样,在王家庄的草场上飞跑,汗流浃背。
我指着那些小孩对小九说,小九,我和林泽川就是这么长大的。还有王小邬,他曾经是这个草场上的霸王,直到林泽川来到这里。
小九就笑,她说,小乐,你知道吗?看着这些小孩子,我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王小邬,尽管我认识他没有你久,但是,我真感觉自己是从他生命里完整走过一般。
小九这么一说,我不仅相信了她以前说的话,她说她也差一点成了诗人。
我说,是啊,看着这些孩子,我方佛还能听到王小邬他妈喊她吃饭时的情景呢。我和林泽川就没这么幸福了。因为我们早已经回家煮饭去了。
我第一次煮饭的时候踩着板凳,那一天,林泽川去县里参加红领巾竞赛,没有回来,所以我只好踩着小板凳往锅里添水煮饭,可是我却踩偏了,一头载到门上,头上肿起一个好大的包,而且星星点点的渗着血。母亲从地里回来的时候吓坏了,一直抱着我哭,给我用锅灰涂抹伤口止血。可是我却没哭,只是扁着嘴,眼睛溜溜的望着门外。我在等林泽川,他答应我的,要给我买麦芽糖回来吃。那时,我们管麦芽糖叫大麦芽子,拇指肚大小的糖粒,一毛钱十块,如果和老板熟悉的话,他会给你多加一块。这种糖的香甜我一直记得,它从林泽川的指端一直甜到我的舌尖。凉生每一次买五块,一粒一粒的给我填到嘴里,微笑着看我吃。他从来不吃,因为不舍得。吃完后,我意犹未尽,总会像只小猫一样再去吮吸他手指上残留的甜味。林泽川就看着我,笑。
那一天,林泽川回来的时候,我挣脱了妈妈的怀抱,一直牵着他的衣角哭。直到林泽川拿出大麦芽子我才止住了哭泣。林泽川不停摩挲着我的头发,他说,小乐,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从那天起,林泽川再也没让我碰过锅台。尽管他只会做面条,于是,我就日复一日的吃面条。
这时,小九突然坐了起来,她说,小乐,快中午了,林泽川不会有给我们做面条吃吧!
我点了点头,说,小九,林泽川就会做面条。
小九抓起一把野草往天上扬,她说,小乐啊小乐,来到你家,我还不如做一只吃草的兔子呢!
很久以前,林泽川曾经问过我,他说,小乐,你是不是吃面条吃腻了?我摇摇头,说,没啊,怎么会呢?林泽川说,哦,那就好,我就是怕你吃腻了。
其实,林泽川,我一直都知道,你不想我做饭,你一直记得那天我头上的大包和我扯着你衣角哭时的眼泪。而你自己,又只会做面条。所以,林泽川,这么多年来,水煮面,是你疼我的一种方式。
小九离开前一天,王家庄下着小雨。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个雨天过后,彩虹挂上清水河,就是我们离别的日子。
当时,小九还问我,说,小乐,有酒不?
我说,家里没有,你要喝的话,我去小卖部给你买。
我和小九买了酒后并没回家,而是去了那片酸枣林。雨淅淅沥沥的下,淋湿了我们的头发。
小九问我,小乐,你有没有感觉,有很多时候,一个人对你越好,你就越内疚?
我想了想,点头。曾经,我用饭盒打伤了林泽川,而林泽川却没责怪我一句;我对他发脾气,抱怨他的母亲毁掉了我母亲一生的幸福,他只是傻傻的站着,不作声也不回语。当然,这些,我并没有说出来,它们已经烫伤了我的心,我就不想它们再烫伤我的舌头和双唇。
小九说,王小邬那傻瓜对我越好,我就越内疚。他多看我一眼,我的心就多疼一次,所以,小乐,我得离开了。
说完,她将酒瓶缓缓地举起,我安静的听着,啤酒滑过她喉咙的声音。
小九说,小乐,其实,我并不愿意喝酒,抽烟,打架,飞车。有很多时候,看着金陵,看着未央,看着你们这样的小女孩,我就想,如果,如果,六岁那年,母亲没有离开我,现在,我是不是也像她们一样,剪着清汤挂面似的头发,有一双温暖的小手,见到自己心仪的男生会偷偷脸红?可是,姜生,这些所有年少的美丽都离我好远好远,我就是见到了自己喜欢的男孩子,也只能像个小太妹那样大咧咧的轻狂着。我身上那么多不美好的过去。有一天,我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身上沾满了脏兮兮的泥巴,我洗啊洗的,可是任凭我怎么洗都也洗不掉,我搓着我的皮肤,直到它们发红,直到它们剥落,我看到了自己的骨头,我才明白,原来,我本身就是这脏兮兮的,不是泥巴弄脏了我,而是我弄脏了泥巴!
说完,她就大口灌酒,然后,就大笑,擦了擦嘴角的泡沫,很纵情的朗诵着:
绿色的
酒瓶,
粉色的
双唇,
它们
交接的
地方,
是
那些
飘逝掉的
青春,
它们就那么华丽丽的走了,
只
剩下
可怜的
小九,
还有
可怜的
眼泪,
流啊
流……
我傻傻的看着她舞蹈着的身体,不知所措。小九冲我笑笑,雨水中,她的头发不再蓬松,而是那样温柔的贴在她的耳际。我说,小九,别喝了,早知道你这样,我就不给你买酒了。
小九把脸凑到我眼前,用手扒着红红的眼睛给我看,她说,小乐,你真讨厌,我不喝酒,怎么能流出眼泪,没有眼泪,我怎么给你讲下面这个悲惨的故事啊。
那个时候,我和小九都没有发现,王小邬正欢天喜地的奔来。
小九将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她说,小乐,你看,我得眼泪都流光了,我得喝些酒,补充一下水份,好流泪。小乐啊,我来到你们家,我才知道,咱俩真是同命的姐弟啊。你父亲抛弃了你和你妈,而我妈却抛弃了我和父亲。
我怯怯的问,小九,你不是说,你六岁时,你妈就去世了吗?
小九将酒瓶扔在地上,捞起另一瓶继续喝,她说,小乐,你就一傻子,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是不是程天佑说,他喜欢你,你就真当自己是他的真命天子了!笨啊!说完,她用手指直戳我的脑袋。
我的脸腾然红成一片,我低声说,小九,你瞎说什么呢!
小九摇摇晃晃的看着我,笑,她说,小乐,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因为我觉得你和王小邬一样,都特蠢特傻特死心眼。小乐,你心里在想什么我都知道,可是,我不会说,我怕你疼啊。
我说,小九,你醉了,咱们回家吧,回家等王小邬给我们带葱油饼和美林的烧鸡吃。
小乐摇头,我不想吃,我就想吃我妈包的韭菜饺子,说完,她就哭了,她说,小乐,我宁愿她在我六岁那年死了!这么多年来,我恨她恨她!可是,小乐,我真想有个妈妈,我想跟她撒娇,跟她要漂亮衣服,让她把我打扮得像你们这些小妞这样清秀……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和鼻涕流在一起。
她说,小乐,有个秘密在我离开之前,我一定要告诉你,但你一定要替我保守。一定替我保守。
我点点头。
小九就不哭了,扔掉酒瓶,擦干眼泪,安静的看着王家庄的操场,她说,我六岁那年,妈妈就跟别的男人跑了,扔下我跟爸爸。后来,我长大了,长大后,我就找到那个将母亲带走的男人,跟他上了床!
我傻傻地看着小九,小九就笑,我知道我无耻我下贱,可我恨我的母亲!我想让她知道,那个男人根本不把她当真!我想让她痛苦,让她感受到这十年来我生活在对她的思念和渴望中是多么痛苦!可她竟那么平静的告诉我,她说她知道那个男人一直没有离婚,可是她就是喜欢他,没办法。说到这里,小九又哭了,她说,从此,我就跟形形色色的男人一起鬼混,我当自己是一只鸡!我当自己是被她丢弃了的垃圾!直到碰到王小邬……
她喊王小邬名字的时候,声音抖动的一塌糊涂,她说,小乐,只有王小邬从来没占我一点便宜。他就当我是一个纯粹的女孩子来喜欢,可是,小乐,你都看到了,我是多么坏多么糟糕的一个女孩子……
小九说完了,就安静的呆在雨里,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那么长的沉默,她说,小乐,其实,我一直都想问问她,离开我这么多年,想起我的时候,会不会难过?说完,她抬头看着我,一瞬间,表情变得异常复杂。
我转身,只见,王小邬愣愣的站在我们身边,雨水从他发梢滑落,悄无声息,手里拎着两大包东西。因为,昨天小九对他抱怨林泽川总是煮面条,所以他今天一早就屁颠屁颠跑到县里去给小九买美林烧鸡和葱油饼去了。
以前,我从来没仔细看过王小邬,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王小邬是那样好看,不同于林泽川的清奇,而是有种邪气的美,可是此刻,那双黑眼仁里确是密密麻麻的布满惶惑和疼痛。
小九也呆呆的看着他。
雨点渐渐的密起来,小九的面容变得惨白,就像没有血液的玻璃美人一样站在北小武的对面。包从王小邬的手里落到地上,他沉默着,用力的将身上的衣服脱掉,默默地将它撑在小九头上,对着我挤出一个笑容,小乐,拎着袋子,回家吃饭,看看你小邬哥给你带回什么来了!
然后又冲用力小九笑,说,咱回家吃饭吧。别淋成落汤……鸡,最后一个字,王小邬声音变得好细好细,几乎吞进了嗓子里。可是,我能看到,小九也能看到,他如墨玉般通透的瞳孔渐渐被一种血红包围、浸染。像极了当时的林泽川,看着我和付传龙两个人被带走,歇斯底里喊我弟弟时的眼神,痛疼欲裂!
午饭时,我们三个一直在沉默。尽管王小邬不停的冲小九笑,可是我觉得他笑得比哭还难看。
饭后,林泽川悄悄问我,小乐,发生什么事了?
我就哭,我说,小九真可怜。
林泽川揉揉我细密的头发,说,小乐,别哭。小九不是还有王小邬呢。
我仰起脸看着林泽川,眼泪从我腮边滚落,哥,如果将来我受到伤害,你会像王小邬守着小九那样,一直守着我吗?
林泽川的脸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他说,小乐,我当然不会像王小邬那样。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因为,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到你!
我看着林泽川紧紧抿着的嘴唇,突然有一句话一下子蹦到我嗓子眼,可是我硬是生生的压了回去。我很想问问他,包括未央吗?可是我没问,我只是对着林泽川傻乎乎的笑。
小九还是走了。
没有留下一句话,没跟我说,也没跟王小邬说,更没跟林泽川说。睡觉前,我还跟她说,王小邬那么好,你还会走吗?
小九笑着摇头,说,不会了,不走了。
那天夜里,我就给她讲王小邬的事情,从他小时候,到他念高中,每一件有趣的事情我都给小九讲。我说,小九,你看,我替你在王小邬的生命里走过了。我不亏是你的好姐妹吧?小九就笑。我突然难过起来,是不是也会有那么一天,我将林泽川的事情也要对着未央或者其他别的什么女子讲起,从他六岁时,我做鬼脸吓哭了他开始讲起。然后,我也要对她们说“你看,我替你从林泽川的生命里走过了”吗?
小九说,林泽川,我也给你讲讲小公子的事情吧,总算,我也替你在他的生命中走了几年。
程天佑?我皱起眉头,我说,小九,我才不要听他呢!我说,小九,我给你讲,林泽川六年级的时候,上课看黄色小说被数学老师逮起来过,嘿嘿,被老师罚站,结果,他一直半蹲着,就是不敢站直,你知道为什么吗?说完我就哈哈哈的笑。
小九就皱着眉头,吃惊的看着我,小乐,你什么时候变成大欲男了?
我的脸腾然红了,半天,我才说,小九,你才是大欲男呢!那是因为王小邬的裤子被凳子上的钉子给刮住了!他站直了的话,不就撕破裤子把屁股露出来了吗?他的屁股那么大,说到这里,我又哈哈哈的笑起来,然后正色看着小九,你当是什么?
小九说,是我多心了。想想也是,那时,你丫多纯净,还是娃哈哈吧?还有,王小邬那厮,那时候也不知道有没有发育成熟,怕是还分不清男女吧?说完,也大笑起来,整个夜空里只有孤独的月亮和我俩巫婆似的笑声。
我说,小九,我忘了告诉你,王小邬最终还是站直了,是老师拧着他的耳朵将他拉直的。教室里只听到一种声音,便是王小邬裤子的裂帛声。
小九说,那王小邬就光着屁股在你们教室里了?那老师也太帝国主义列强了吧?
我得意的说,哪能?有我这么机智的人在,怎么能让王小邬的贞洁不保呢?我用透明胶带又给他粘起来了。那时,数学老师还当堂表扬了我的机灵呢!说我将来会成为科学家。从此我就酷爱科学研究。直到大一的时候我才幡然醒悟,迷途知返。
小九笑,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打击你对科学华丽丽的追求啊?
我叹气,后来自然课的时候,老师教我们各自做一个实验,选题、方案都自己定,结果那天我感冒了,就让王小邬给我操刀了。结果王小邬那厮给我做了一个超级华丽丽的实验。题目是:证明蜘蛛的耳朵是长在腿上的。材料:蜘蛛,白纸,桌子,小刀。步骤如下:第一步,将白纸放到桌子上,将蜘蛛放到白纸上,用力拍桌子并大吼,跑!蜘蛛就跑了。第二步,用小刀将蜘蛛的腿全割掉,然后放到白纸上,再次用力拍桌子大吼,跑!蜘蛛不动!由上可得,蜘蛛的耳朵是长在腿上的。
小九笑得直翻白眼,王小邬这个白痴!那他自己做了个什么实验啊?
我说,他的题目是:证明小乐是科学白痴,进而证明数学老师有眼无珠外加青光眼白内障!材料就是:小乐的白痴科学实验报告。
我靠,小九破口而出,王小邬还真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啊。太小人了。
我点点头,我说,是的,小九,你也看出来了,王小邬就是一个这么死心眼的家伙,别人对他不好,他死记住;别人对他的好,他也死记着。所以他认准了谁,那么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所以,小九,别离开好么?王小邬,是个死心眼的小孩!
小九就笑,睫毛上挂满细密的泪光,她说,姜生,我给你讲一个小公子的笑话哈。三年前,小公子买了一只德牧,带出去会狗友,结果被一只小短腿的牛头梗给放倒了。后来他又买了一只藏獒,结果被另一个**弄的一只高加索犬给弄伤了。小公子就彻底挠了,最后,干脆,花重金请人走私了一只西伯利亚野狼养着。结果,小公子被送进了医院。
那狼咬人?我看着小九,紧张的问。
小九哼了一句,咬人?没吃人就不错了。
我说,是啊,幸亏是养狗,如果小公子喜欢养猫的话,是不是就会走私一只老虎回家养着……
小九说,我还真巴不得呢,这样三年前,他就不是被送进医院而是送进陵园了。
我说,小九,你对小公子的成见可真够深的!
小九淡淡,小乐,或者,程天佑不是个坏人,但是,也绝对轮不到他做好人。好了,不说那么多了,快睡觉吧。
我听小九的话,很快就睡了。可我醒来的时候,小九已经离开了。
王小邬一直问我,小乐,你跟我说说,小九去哪儿了?你跟我说说吧!
我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是的,我确实不知道,小九怎么会在选择在一个漆黑的夜里离开?离开的时候,她有没有看看满天的星星?有没有觉得这满天的星星特别像王小邬固执的眼睛?
王小邬傻了一般开始自言自语,他对着昨天吃剩的葱油饼说,你跟我说说,小九去哪儿了?然后又对着那半只烤鸡说。最后他跑到墙角上,对着小九喝酒留下的酒瓶说。他说,你跟我说说,小九去哪儿了,你跟我说说吧!
王小邬对凉生说,他要回省城去找小九!他说,小九肯定回了她的小出租屋,除了那个小出租屋,她别无去处。
我忧伤的望着王小邬,我没想到会是这样。这个本来只会嬉皮笑脸游戏人家的男孩,突然长大,突然变得冷漠而忧伤。我又看看凉生,在此时,我仿佛懂得,为什么我的凉生,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总是盛满忧伤的光。
林泽川拍拍北小武的肩膀,他说,我和你一起去吧,反正,我早就跟小乐商量好了,我想早回学校,一来可以复习功课,二来可以趁暑假打打工,增长增长见识!
可是,当我们回到省城,小九的出租房已经更换了铁锁。王小邬一直在门前坐到半夜,才等到有人回来。而那个人,不是小九。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如同他的死心眼一样,小九是那样的倔强。
幸福就像一件浑然天成的瓷器,一旦碎裂,便不可能完好如初。
那天夜里,我和林泽川跟着王小邬来到“宁信,别来无恙!”
霓虹灯闪烁下,红男绿女,扭成一团,金属质感的音乐敲打着人的耳蜗。我并没注意到有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我们这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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