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2）

可是年少时光总不会永恒，人总会长大，当我的思维变得清晰起来时，我已经十三岁。我渐渐的明白，我与林泽川的关系，以及父亲的种种过往。

我依旧喊泽川哥。可是我看父亲的眼神却越来越冷冽，我也能感觉到，轮椅上的父亲眼神已经变得闪烁不安。我的眼睛，仿佛是一条无形的追命索！他已经很少在我面前对母亲大声说话，因为，此时的母亲，因为太多的操劳，已是风中残烛，生活的重负已让她过早衰竭。父亲似乎明白，如果母亲不幸离世，他将一无所有。

有时，母亲给他喂饭，遇到肉，他会示意让母亲也吃一口。不可思议的是，母亲竟为他的善举而眼含泪花。

我常常想，如果没有林泽川的母亲，或者，我会有一个很幸福的家，而我的母亲，也不会为了生计，因为卖血掏空了身体！如同随时会凋谢的花。而凉生，他竟可以如此安稳的生活在我的家，享受母亲委曲求全的爱和奉献？

但是我却遗忘了林泽川的感受，其实，他何尝不是生活在前世今生的罅隙中，无从求救，无从呼吸。他的前生是她母亲对我们整个家庭的伤，他的今世是我母亲永远沉默的好。由此而生的内疚占据满他的生活。或许，他对我的疼爱也就是因为这份纠缠已久的内疚吧。

林泽川埋入沙里的蒲公英只发芽，从来没开过花。我不止一次问他，世上真有蒲公英花吗？

林泽川的睫毛翘着，好看的如同女孩子一般。他想了半天，又看了我半天，他说，小乐，世上一定蒲公英花的。你要相信哥哥。

我相信他。

我的眼睛依旧在夜半时，极力张开，我透过夜色看清那些我总也看不穿的事，可是，夜色浓重，注定一切只是徒劳。我并没觉察，我的瞳孔从那刻起，多了一份怨恨，再也不曾清澈。

我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林泽川在一起，因为他什么事情都是让着我的。可惜我一直都没有意识到，那时的林泽川内心有过怎样的凄惶。我只是在他笑的时候，跟着他开心的笑；在他仰望蓝天的时候，跟着他仰望蓝天；即便在他极其无聊的时候对我说“小乐，你猪”，我也会仰着纤巧的小下巴迎合着他，我就大着声音说，恩，林泽川，我是猪。这个时候，他总会用杨柳枝，轻轻敲一下我脑袋，微笑的表情滑上他的唇角，午后的阳光都凝固在他坚定而忧郁的眼睛里。

我安静的看着他侧光下的面孔，这时王小邬从远处跑来，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的喊，小乐啊，小乐，付传龙偷你们家鸡了！你们家翻天了，快回去啊！

付传龙是王家庄最专业的白手起家之徒，简言之就是小偷儿。我却一直跟王小邬说，我说王小邬，我觉得付传龙是咱王家庄最出息的男人，你看，王家庄还有谁比他有本事，能把自己老婆喂得像他老婆那样膘肥体壮啊？王小邬说，大爷的小乐，你当那是养猪啊！

现在“养猪专业户”付传龙在我家兼职偷鸡。等我反应过来，林泽川已经奔出老远，王小邬扯着我的手追在他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