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碰头（2/2）

紧紧掖着衣衫，指节隐隐抖动，深呼吸好几回，心率跳动就没那么快了。

这里人生地不熟，再加上京城的达官权贵众多，不小心得罪贵人以后便无法好好过日子了。

作为礼制性的答复，倪小小采取最谨慎的做法，向这位对立而坐的男子行了一个标准的揖礼。

这样的做法他认为最为妥当，既不得罪贵人，又能向对方昭显自己的善意。

后背挺直，他端正坐好，为掩下内心紧张的涌动，看上去面容平静得如溪水流淌而不留下任何痕迹。

男子皱眉，不经意地往倪小小靠近，“对了，跟我同一马车，进宫拟文书的吗？”

近了，那股明显的酒味，夹杂着难闻的水烟味。

那个男人，非常讨厌。

没有仪礼，没有距离感。倪小小认为，待在一起太危险了。

胳膊不由自主缩抖，心跳随之加快了。

与外界阻隔，车厢内的气温逐渐上升，氤氲气息弥漫两人。

摩挲座板的手指一点点靠近，男子蕴含探索的目光，细细打量面前此人。

他的眼睛，他的高鼻，他的脸庞，他的情绪，一一牵动自己的心。

这种感觉很荒谬。

气氛很尴尬，想跟他聊聊。

倪小小在心中滴汗，生平第一次害怕男人。在这个男子面前，他竟然无所适从。

这般的不安，绝对不能让他察觉。

“咦，干吗一脸嫌弃？”

突然接近的温热感，他的气息，非常浓重的气味，就这么没有防备的侵袭过来。

倪小小本能看去，心率仿佛停止了，几乎没有距离可言，过分的亲近实在可恶，放大的脸孔，眼睛只能看到他，他的五官是无可挑剔的完美，只不过对流的眼神太过炽热，他的嘴角弯弯上扬。

倪小小垂下脑袋，怎么回事，他对任何人皆是如此随性的吗？还有他的口吻，简直是江湖混混的作派。

他的头发像几日几夜没清洗的杂草，衣衫脏兮兮的，眼底的乌青突出，处处显露自身不良，这等作风不知是何许人物。如若不是长期流连风月场所的浪子，那便是彻夜沉沦烟花之地，不可约束的纨绔子弟。但是能进入皇家之地，看来也并不是泛泛之辈。

“啊，对了，是因为我身上的味道。”男子靠着壁边，拂乱头发，满脸倦容，颓废之态尽显。

他这算是自嘲吗？真是可笑的人。

旁边的暖意消散，倪小小心里一凉，或许有些不甘，可是好歹放松了。

“畅饮至未时还没沐浴呢。”

似毫无意识的喃喃自语，但又那么的随意。

男子连连打着哈欠，不觉刚才之言有何亏欠，连坐姿也不讲究，半边身子就倒在软榻上。

摇摇晃晃前驱的马车停了下来。

车夫爽朗地说道“让贵人久候了，乐宫就在此地。”

卷起帘子，外面的光线挥洒进来。倪小小动身起来，却被男子抢先一步，给挡了回去。

男子的困倦之意还没清醒，捂着打不完哈欠的嘴巴，迈着轻浮的步伐下了马车。

倪小小这才抬起头看向那个慵懒的背影，深深长长地用力呼吸。

他向来不喜欢宿醉贪乐之徒。

脚步沾地他才觉得心中安稳，故而转向上空的辽阔蓝天，清新的空气是多么舒服啊。

“公子，您请进去吧。”戆厚的车夫勒住缰绳下马，向倪小小传意。

倪小小点头施礼，“谢谢。”

车夫拱手作礼，“公子不必客气。”

“你们在聊什么？”

那名男子折回来，伸手便搭上倪小小肩膀，洒脱地向车夫笑笑，“老李鬼，站着干啥呢？人送到就行了，快回去干活吧。”男子露出坚定的眼神。

车夫看了一眼倪小小。

“啊···是的。”话落脚下快走如风。

倪小小推开肩膀上的手，神色冷然。

两人对立而站，面对面的，彼此看到对方，这么近，能闻到彼此的气息，听着彼此的呼吸声。

“时辰不早了，我有公务在身，日后再会公子。”男子说道，匆匆步履离开。

倪小小抚额，脸皮略薄微红。

这是怎么了。

乐宫不愧是乐宫，皇族御用赏乐瑰宝。自太祖创立以来出师过无数大名鼎鼎的乐师、鉴事，名望盛遍全国，能进乐宫是一辈子修来的福气。

如仙境园林，红袖雪衣，粉蝶菲菲，玉指纤纤，妙音绕梁，小童阅卷，花衣排舞，主使编曲。井井有条，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