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她是他的咒（1/2）

波西塔诺的星星依然闪亮，不会因为谁的离去便会黯然失色。

宁远坐在露台上，是宁彩常常喜欢坐那个位置。好像就在昨天，他的宝贝还坐在这听着海声，看书。

对面，坐着唐毅，是宁远通常坐的位置。

桌上满满一桌子中国菜，不知道是唐毅爱吃的，还是，彩彩爱吃。

桌子底下散落着一大堆易拉罐，宁远和唐毅都已经微醺。唐毅的酒量一向很浅，宁远却是有名的千杯不醉。不知道是今晚亲手做的中国菜太美味，还是啤酒的酒精含量太过高了，抑或是今晚的月亮太迷人吧。

宁远看着高高的，明亮的月亮，不知道，今晚，万里之外的上海，月亮是否一样明亮。

唐毅的脸通红，这家伙每次喝酒都喝的像关公一样，脸红脖子粗的。

一阵风吹来，穿来一阵花香。露台上的花好似一夜之间全开了，尤其是那一盆盆的向日葵，朝着太阳的方向咧开一个个大大的笑脸。

隔壁的lucia笑声很大，隔着一个院子传到宁远的耳中。lucia有十岁了吧，记得刚来到这个彩色的小镇的时候，小家伙才四岁。而他的彩彩，美丽精致，却像lucia手里的布娃娃一样，眼神空洞着，没有灵魂。lucia六岁的时候，一遍又一遍跟在宁彩的后面用意大利语叫着姐姐，姐姐。那笑声，很稚嫩，很好听，就像风铃一样。那笑脸像向日葵一样温暖。

而他的宝贝，他的彩彩。四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六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宁远轻轻开口，他说，唐毅，我给你讲讲彩彩吧。讲讲宁远和宁彩的故事，准备好纸巾哦，是很精彩的故事，只是故事。宁彩低眉，抚弄左手手腕上的羽毛纹身，黑色的羽毛，不知道是不是从恶魔的翅膀上拔下来的。这纹身，和彩彩的右手上的，一模一样。

彩彩曾经问他，阿远，为什么我手腕上要纹上恶魔的羽毛啊，只有乌鸦和恶魔已经堕天使才拥有黑色的翅膀，我不要做恶魔。

那时，宁远一遍一遍的抚摸着宁彩手上的羽毛纹身，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的宝贝。后来，他也纹了一枚，他想告诉他的宝贝，如果注定要做恶魔，那他陪着她一起堕入无间地狱，一起成魔。

唐毅说，阿远，你讲吧，你终于肯讲了，你放心好了，我准备了两大包纸，我告诉你，你一定要把我讲哭啊，我这人泪点很高的，什么小白菜啊，苦菜花啊都骗不来我的眼泪。

唐毅说完，和宁远，相视一笑，举杯，尽欢。

宁远仍在抚摸着那片黑色的羽毛，他叹息一声，说，该从哪里讲呐？不管从哪里开始讲，横看竖看，都是悲剧。好吧，就从我第一眼见到彩彩说起吧：

第一次见到宁彩的时候，宁远仿佛看到了同类。

那年，宁远十岁，宁彩七岁。

第一次见宁彩的时候，那场面，并不美好。开始都不美好，所以，悲剧的基调，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注定了的。

七岁的时候，宁彩还不叫宁彩，她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褚言汀。当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宁远并不知道她叫做褚言汀，他只知道，褚氏有一个美丽的女儿，叫做褚言溪。

褚言溪当真是上帝的宠儿，晶莹剔透的皮肤，精致可爱的五官，富贵显赫的家世。从小到大，褚言溪都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是爷爷的娇孙，爸爸的明珠，哥哥最爱的小妹，甚至是没有血缘的仆人、管家，一起长大的伙伴，都视她如珍宝。而这个小女孩，纯洁善良的就像一个小天使。如果她有翅膀，那定是最圣洁的会比雪还洁白的翅膀。

宁远也喜欢她，喜欢她肉嘟嘟粉嫩嫩的小脸，喜欢她胖乎乎的小手，喜欢她纯净的没有被任何东西沾染过的眼睛。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只有从未体验过一丝一毫的黑暗、邪恶等不好的东西的人，才会拥有的一双眼睛。

只是，被褚氏视为珍宝的褚言溪是不会时时刻刻出现在人群中的。

他想看到那双眼睛，那双似乎能净化一切黑暗的眼睛，他贪恋小女孩身上的光和温度。于是，他偷偷爬到她家屋顶上去看她。

终于，他看到了，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那样好看的眼睛，那样小巧的鼻子，那样粉红粉红的小小的嘴巴。他看到了，他等待着，等待着小女孩身上散发出光和热来照亮自己昏暗的人生。

可是，他没有等到光，没有看到小女孩眼睛里的纯洁却看到了女孩眼睛里的倔强和蔑视，以及一种，生无可恋的绝望。那样绝望而倔强的眼睛似乎含着泪，嘴巴却大大的上扬着，盛开了一个像向日葵一样大大的笑。可是那笑容里，却没有一点光的热量，明明如此明媚灿烂的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