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原来是季泽年（1/2）

列车快速的行驶在轨道上，带着耳机，看着窗外，整个世界都被音乐隔绝。

喜欢火车远胜过其他的交通工具，在漫长的旅途中，我不需要想任何事，看看风景，看看快速后退的树，看看一排一排整整齐齐的农田。2008年9月，楚牧也是坐着这样的火车去了北方，不晓得是不是同一辆车，同一个路线。只不过，目的地不同。楚牧去了北京，而我，要去d城。手里攥着梅清给的地址、一串钥匙。我把玩着那把青铜色的钥匙，没有岁月留下的斑驳锈迹，想来，梅清一定是小心翼翼的保存着。梅清说，女儿，你回去看看吧，你长大了，有些事情，该知道了。

坐上火车之前，我向carlos请了一个周的假，他表示不同意。carlos是在美国长大的华裔小孩，吃美国的、喝美国的、学美国的知识，回来报效他伟大的祖国，这种爱国精神，感动的我们一把鼻涕一把鼻涕的。他2010年进入贰壹投资，现在是技术部总监。而我，作为技术部的一员，直接受到carlos的迫害、压榨、排解、挤压。当然，各种迫害也有可能是我幻想的，但他的确就是各种找碴。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一下贰壹投资。坐落在南京东路上，在静安寺下地铁，走几步就到了这座49层的写字楼。贰壹投资是金融界的一匹黑马，一夜之间突然就出现了，像一个潜伏已久的猎人，一直在等一个最佳时机，时机到了，猎物的大限也就将至。有传说，贰壹投资的创始人是一个天才少年。也有传言，贰壹投资的老大是一个超级富二代，开一间公司就跟开一间小餐馆一样简单。我不知道各路传言中哪一个是真的，我唯一知道的是，进入这家公司两年，从来没有见过总裁。大概，我的分量太小，还不能劳ceo的大驾来见一个小小的货币交易员。但是，实际情况是，除了我没见过ceo，所有人貌似也都没见过。

贰壹投资的掌舵人就像它突然的崛起一样，富有神秘感。据说，总经理、副总、各部门老大会定期不定期的收到一封邮件，关于公司的规划、谋略与安排。这一封封的邮件就像是一个指向标一般，让贰壹投资这艘船在无政府主义的状态下可以安稳的行驶。carlos曾透露，在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时，金融圈人人自危，希腊危机、冰岛危机、华尔街危机，而贰壹投资这艘小船却在危机中异军突起。2008年，欧元暴跌、英镑暴跌，贰壹投资不仅靠做空欧元和英镑大赚一笔，且帮助了两家贸易公司躲过了这场灾难。carlos说，ceo是他的偶像。而carlos是我的偶像，他强大的数据分析与预判能力、信息搜集和在大脑中自动整理并合成新信息的能力，我望尘莫及。

carlos说，给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我就准你的假。我在心里想，carlos你大爷的，姐姐我想请个假就那么难，可怜我在公司这两年一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战战兢兢，从不迟到早退、从没有无故请假，你就点个头应允一下就是了，回头我给你带一包北方特产回来，皆大欢喜。当然，这些话，我只是想想而已。

“头，我要去一趟d城，有很重要的事，私事，我不能说。”刚刚在脑子里盘算了各种能说服他的理由，但总感觉说谎不是我的风格。

“私事？工作的时间，你去办你的私事，你觉得这像话吗？你有没有一点的职业操守，况且，你这个烂理由，不足以说服我，不准去。”carlos用他蹩脚的中文骂我。

“领导，虽然是私事，但很重要啊，我如果不解决了它，我会时时刻刻的想着它，茶不思饭不想也不能好好上班了，客户也不能好好跟进了，让我的私事影响了工作甚至影响了公司的利益，我就罪过了。您就准了吧，回来我加班加点补回来。”

这是我惯用的伎俩，威逼加利诱，外加上一副委屈的样子，最好眼眶里要含着泪，让人觉着，如果拒绝了，是损人不利己的事，还让当事人独自饮恨。

carlos对我翻了翻白眼，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好吧，既然你去d城，那d城关于套保的那个案子，就交给你来处理了。记得带特产回来。”

我瞬间觉得五雷轰顶，十万只羊驼在我小脑袋里奔走过去的感觉。d城的案子就是一个雷区，人人避之不得，不是案子本身多难，是因为客户太难搞定。

被算计了，万恶的资本主义，万恶的假洋鬼子carlos。

火车行驶了十多个小时，我到达d城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日薄西山了。

出了站台，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心里兀自生出来一种无力感。我真的想知道过去吗？15岁之前的过去大概不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吧，平凡的人的平凡的过去和千千万万人的过去又有什么分别。小时候吗，不外乎跳跳橡皮筋，玩玩弹珠，和和稀泥，同家长撒娇。这些在电视上、电影里、书上，动漫里都可以得知啊。为什么非得跋山涉水不远万里的来找寻一个真相，真相如果只是一片空白呢。况且，我的人生，怎么从别人的口中探得真相，别人又是谁，谁会认识我的过去？

没有过去，我一样活了好多年，并没有感觉什么不妥，只是偶尔的觉得，哪里有一片空白，或者有一个洞，需要用什么东西来填充才能获得满足感。偶尔会做梦，梦里的场景会感觉很熟悉，有一些陌生的脸孔入梦，我总想知道，他们是谁，是我凭空捏造出来的人，还是，确有其人。每次梦醒来，我总会觉着，我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走出车站，天渐渐黑了，没人接车，这个城市，没有人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