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总裁的秘密(1/2)
对于岛田商事总裁岛田正夫之兄弟渡边来说,11月5日是个不祥的日子。
五十二年前的今天,即1937年11月5日清晨,当时渡边所在的日精锐第六师团在上海金山卫登陆,开始了他一生中最悲惨的岁
月,那些岁月至今仍是他梦魇的根源。五十二年后的这一天黄昏,他又失去了一位最好的朋友中村弘太郎。
中村是一家玩具制造公司的经理,他们的友谊是从无情的生意谈判中开始的,后来由于交往不断加深,他们相互之间找到了许多共同
点:年龄相仿;三十至四十年代都在中国打过仗,又都经过艰难的努力才取得今天这样的成功;还有,就是都喜欢打高尔夫球。
岛田的老家在九州福冈县的久留米,兄弟姐妹四个,渡边排行老三;小时候家境贫寒,得不到多少照顾,他是望着蓝天白云
,听着小鸟的“啾啾”声长大的。直到现在,他仍然热爱大自然,差不多每个月都要抽出时间,到东京郊外的俱乐部去打一次高尔夫球。他的
球艺并不精,但他喜欢身背球杆,在草地和和山丘上漫步的那种感觉:恬静、愉快、轻松。嗅着自然界清新的空气,他仿佛又回到了无忧无虑
的童年时代。
11月5日那天,他本来并没有去打球的计划,可是在吃早餐的时候忽然心血来潮,想躲开那间宽敞豪华、却令人乏味的办公室
,到户外去活动活动。于是给中村弘太郎拨了电话,约他一块去打高尔夫球,中村弘太郎欣然允诺。
上午九点,他们在俱乐部的酒吧里见了面,喝了一杯香槟之后,各自更衣,来到球场上。俱乐部的一保报务生跟在他们后面
,替他们拿着需用的物品。
中村弘太郎兴趣很高,开玩笑说,前几次都败在渡边兄弟俩手下,今天一定要报仇雪恨。渡边故意逗他,说他根本不是对手
,还拿一箱啤酒跟他打赌。
两个人一边说笑一边漫不经心地打着球,到第四穴的时候,两人的积分仍相差无几。这时轮到中村弘太郎击球了,他摆好姿
势,双手挥杆用力一击,球高高地飞了起来,一条弧线从空中划过。
俱乐部的报务生像一头小鹿似的撒腿往前跑,以便确定球的落点,渡边的注意力也集中在那只球上,根本不知道中村弘太郎
是何时倒在地上的。幸好他的的耳朵还不聋,听见了呻吟声,他回头一看,中村弘太郎口吐白沫,双手按着胸口,在草地上辗转挣扎,脸上的
表情痛苦不堪。渡边大吃一惊,忙叫人救护。
俱乐部的医生对中村弘太郎作了初步的检查,诊断他是心脏病发作,当即给他服了药,然后送往东京最好的医院进行治疗。
可是从那以后已经过了整整一星期,中村弘太郎始终没有苏醒,只是靠输液维持着生命。
在这些日子里,渡边每天都要去医院探望。这天下午,渡边处理完了公司的事务,又匆匆赶到医院,希望能看到老朋友的情
况有所好转,然而踏进病房,迎接他的却是一片悲痛的哭声。中村弘太郎的夫人百合慧子告诉他,中村弘太郎已经在二十分钟前去世了,连一
句话也没留下。
中村弘太郎有三个儿子,都很有出息,分别毕业于庆应医科大学、法政大学和早稻田大学,他们足以支撑起父亲的事业,中
村弘太郎死可瞑目,这大概也就是他不曾留下遗嘱的原因吧!
在战后艰难的岁月里,渡边为生活而苦苦挣扎。他在水产品工厂流水线上干过活,在“钱汤”(注:即澡堂)给客人擦过背
,在银座的百年老店“炼瓦亭”当过跑堂,后以摆小食摊起家,逐步建立起一个庞大的商业王国,下属的二十多家公司分别经营食品、百货、
饭店,乃至房地产,集装箱运输。这时吃饱肚子虽然早已不成问题,但他作为公司总裁,不得不在激烈的商业竞争中继续奋斗,除了工作之外
,他根本无暇考虑别的事情,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应该静下心来好好考虑一下了。
在这方面,渡边的福气就比中村弘太郎差得远了。他连老婆都没有,儿子当然更谈不上,待他百年之后,事业和财产交给谁
去继承呢?
岛田家一向人丁不旺,后辈中只有一个侄儿,名叫岛田秀桢。且不说他并不能真正算是岛田家的人,比起中村弘太郎的三个
儿子来说,他的能力也差得太远。把公司交给他,渡边不放心又不甘心,可是不交给他,又能交给谁呢?
这天夜里渡边辗转反侧,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这是个关系到公司前途和家族命运的大问题。
第二天上午,他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后,第一件事就是吩咐秘书把企划部的课长叶相濡叫来。
叶相濡是来自中国大陆的留学生,今年二十九岁,是个才貌出众的青年,从东京大学毕业后,被岛田商事集团罗致麾下,为
公司的海外投资出谋划策,由于才能卓越,不久前被提升为课长--即是总裁助理兼公关文秘-岛田芳子小姐暗恋的惟男一号对象。
日本向来有排外的传统,一个外国人要在日本站住脚是很不容易的,就他本人来说,这当然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功。但在日本
同事眼里,他只不过是个小小的课长而已,现在总裁要亲自召见他,不能不使人感到惊异,所以秘书斗胆问了一句:“您是说把叶相濡叫来?
” “是的,”渡边不耐烦地掐灭烟蒂说;“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对
一起,董事长,我马上去办。”秘书说毕,慌忙跑了出去。 十分钟后,叶相濡走进
了渡边的办公室,垂手问道:“董事长,叫我有何吩咐?” “请坐,别拘束。”渡
边微笑着摆了摆手,用中国话说:“我对中国人一向有好感,早就想找你来谈一谈。怎么样?叶君,对这儿还习惯吗?”
叶相濡想不到这位总裁中国话讲
得这么流利,心中暗暗诧异,愣了一会儿才回答:“满意,很满意,谢谢董事长的关照。” 渡边靠在椅子上,便上
下打量着他问:“我看过你的履历,你是上海人?” “是的,”叶相濡不无自豪地回答,“我
的家在上海,上海有一条黄浦江,我是喝黄浦江的水长大的。” “我家里有父母亲,还有一个孪生妹妹叫以沫。”
渡边微微点头,“五十多年前,我在上海呆过,那是个很不错的地方
,当时号称远东第一都市,比东京还要繁荣。” “怪不得董事长中国话讲得这么好,原来你在中国打过仗!
” 叶相濡的话刚出口,心里就懊悔不已。在日本人面前提起过去的那段历史是最犯忌的,
何况此人还是自己的老板,他一生气,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饭碗就保不住了!但渡边似乎没有在意,他凝视着窗外那片湛蓝的天空,喃喃地说
:“八年,打了整整八年!回想起来,那就像是一场恶梦!”
叶相濡稍稍松了口气,尔后局促不安地说:“董事长,您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我要回去工作了。”
“不,等一等!” 渡边挺起身体,望着叶
相濡说:“有过投资计划,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请
问是什么计划?”
“现在大陆搞改革开放,不少日本公司去大陆投资做生意,我也想加入他们的行列,拿出几千万美元,投资上海的快餐业,你看怎么样?”
叶相濡又惊又喜,忙说:“这太好了!近几年中国的经济发展很快,上海又是中国最大的工商业城市,人口比东京还多,投资上海的快餐是大
有可为的。”
“不错,这正是我的想法。”渡边满意地点了点头,“叶君,我要派你作为本公司的代表,去上海考察投资环境,提出一份可行性报告,并与
有关方面接触,寻找合资伙伴,等到有了一些眉目之后,我将亲自去上海拍板。”
叶相濡兴奋不已,急切地问:“我什么时候动身?”
渡边道:“明天就走。我会叫人为你安排一切的,现在你回去准备一下吧。”
叶相濡告辞退去,这个年轻人的脚步看上去就像是在跳舞。
这是星期五的事情。两天以后,即星期天的上午,渡边正在自家的暖房里摆弄仙人掌,他的侄儿岛田秀桢忽然来了。
岛田秀桢今年四十岁已出头,由于保养得好,看起来要比他的实际岁数要年轻得多,白皙的脸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像个大学生。
岛田秀桢是个幸运儿。很多年以前,当他还是个婴儿的时候,渡边的一个堂兄--岛田正夫在垃圾箱里捡回了他,所以他实际上并无岛田家的血
统。当时正是战后最艰难的时期,大家都在贫困痛苦中挣扎,像他这样的弃婴儿比比皆是,他的运气实在太好了,碰巧遇上了一对没有孩子、
又极想要孩子的夫妇,否则,他极有可能像别的许多弃婴一样,在垃圾堆上悲惨地死去。
说句良心话,岛田秀桢是很努力很想有所作为的,他在担任公司业务部长期间,也没有出现过什么大的差错。但仅此而已,他这人才智有限,
不能对他寄予过高的期望。
岛田秀桢在工作能力上差强人意,却打得一手好桥牌,曾经在一次地区性的比赛中得过名次。他的每一个星期天,差不多都是在桥牌俱乐部里
度过的。现在他忽然来访,渡边不免感到意外,他放下手中的园艺工具,望着岛田秀桢问:“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是的,”岛田秀桢回答:“一件很要紧的事。伯父,到您的书房去谈,好吗?”
渡边已经大致不差地猜到了他的来意,他搓了搓手上的泥土,冷冷地说:“没这个必要,这儿没有外人,有事就在这儿谈好了!”
岛田秀桢局促不安,干咳了两声问:“听说伯父准备去中国大陆投资?”
“不错,有这个打算。”渡边微微点头道:“我已经派人去上海考察,并与有关当局进行接触。中国搞改革开放,正在大力吸收外资。”
“您计划投资多少?”
“初步打算把投资额控制在一千万美元左右。” “什么?一千万美元?”岛田秀桢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伯父,您不觉得这样
做太冒失了吗?”
渡边耸了耸肩且信心十足地说:“我决不是个莽撞从事的人,我这样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这件事关系重大,您在作出决定之前,至少应该听听周围的意见!”
岛田秀桢情绪激动,讲话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高起来,尖厉得有点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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