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18章 千年忆（1/2）

绒儿见众人一副沮丧的样子，便说：“你们来寻未央上仙，必定有事相求或者有事相询。既然上仙已经不在，不妨告诉绒儿，只要不是有违天道之事，绒儿或许也可以帮到一二。”

凌川便问：“方才绒儿姑娘说曾经守护凌川一千年之久，不知这是如何一回事？”

绒儿说：“这可不是你本来想要询问的事情。”

玉瑶也对此事好奇，便说：“凌川自小在齐云山长大，至今不过也就十八岁，绒儿姐姐所说的守护千年，确实令人费解。”

芊芊也跟着说：“芊芊也愿闻其详。”

绒儿见众人都好奇，便将事情原委从头说了一遍。

那是一千多年前，那时的绒儿还是另外一个绒儿，准确说是另外一个肉身。

当时绒儿正在湖边戏水，突然从身后的树林中冲出一位银发苍苍的仙人，仙人怀中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孩，婴孩身上环绕着一层黑沉沉的魔障之气。

绒儿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仙人和那个散发魔气的婴孩，指着那个孩子说：“仙人，这孩子的肉身似乎无法承受他体内的魔气。”

仙人看着绒儿，眼神中突然露出异样的神色，说：“术未央借你一条尾巴，日后必还你今日之恩。”

绒儿大惊，吓得后退了数步，脚都踩到了湖水中，睁大了眼睛问道：“你说什么？”

那仙人正是术未央，只见他抬起拂尘对着绒儿画了一个圈，绒儿便被困在中央无法动弹。紧接着术未央把拂尘向前一推，一股强大的灵力向绒儿的身体冲撞过去，绒儿的身后随即显现出九条又大又长的尾巴，很美，每一丝绒毛都摇曳着妖媚之气。

绒儿乞求着：“仙人绕了我吧，我修炼了好些年才长出这些尾巴，我发誓，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害过人，真的没有，您就行行好绕了我吧。”

术未央不容分说，将拂尘一扫，佛尘的尾丝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直直地向绒儿身后飞来。就听绒儿一声惨叫，一条雪白的尾巴便齐齐地被那道寒光斩断。

术未央伸手一探，断落的狐尾便自行飞到了他的手中。他用那条还在渗着血的尾巴将怀中的婴孩裹了起来。随后抬起手指轻轻一弹，一抹柔光飞向绒儿断尾的伤口，血瞬间就止住了。

绒儿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屁股，平白就少了一条尾巴，心中很是难过，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又生气又委屈的她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此时的心情，只能结结巴巴地重复着说：“你，你，你……”

术未央低头看一眼怀中，狐尾的断端还淌着殷红的鲜血，毛茸茸的，雪白雪白的，每一根毛都白得透亮，晶莹剔透地，尖上还闪着幽幽的光，狐尾散发出一道晶莹的灵力绕在婴孩身上，正在平衡婴孩体内的魔气。术未央舒了一口气，抬眼看着绒儿，说：“今日是老夫欠了你，请告诉我你的名字，日后有缘再见，老夫定将此恩情还你。”

绒儿委屈地含着眼泪说：“我叫绒儿，我本来可以去青丘了，现在少了一条尾巴，又得重新修炼好多年了，呜呜呜……”

哭了一会儿，绒儿发现自己似乎从仙人的禁锢中解脱出来，能够动弹了。这时她才发现术未央已经抱着自己的尾巴和婴孩飞走了。

带着满心的委屈，绒儿回到自己修行的山洞，苦心修炼仙道法术。三百年后，依然没能长出第九条尾巴。

一天，空中乌云密布，雷声滚滚，一道道闪电如同刀光剑影划破长空。绒儿在林中采了不少野果，正往自己修行的山洞走着，眼见着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打了下来。绒儿抬起尾巴将头上的雨挡住，心说这九月里的天还真是说变就变，一刻钟之前还是艳阳高照，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大雨倾盆了。

突然绒儿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她伸出手指，仔细算了算日子，不禁打了个寒战，难道这电闪雷鸣原本就是冲着她来的？心里越想越觉得不安，绒儿提着篮子加快了脚步，尾巴已经湿透了，雨水从绒绒的毛上刷刷地流淌下来，打湿的毛发黏在了一起，已经无法令她的头不再被雨淋到了。

被雨水冲刷后的脸蛋显得狼狈又惹人怜爱，突然一个炸雷劈在她身边一颗大树上，整棵树干被拦腰劈断了。绒儿吓得瑟瑟发抖，但是她此时根本不敢施展一分一毫的灵力，她希望自己能够隐藏在树林中，不要让雷公电母发现踪迹，她希望自己能够尽快躲回山洞里，或许就可以避过这次天劫。

而与此同时，术未央也算到了这天是绒儿的天劫之期。他火速赶来，希望能过帮助她度过此劫，还他三百年前欠她的那条尾巴。

术未央看见一道闪电穿过乌沉沉的天空直直地劈进树林里，他知道绒儿定在那树林之中，便不顾危险直接飞身冲进了树林。他只希望刚才那一道闪电没有劈中绒儿，那样他就一定有机会将绒儿带走，逃过此劫。

他在树林中来回穿梭寻觅，当他发现绒儿时，绒儿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能动了。术未央冲过去用身体将绒儿护住，替她查看伤势，绒儿有气无力地说：“是仙人来了，你是来救绒儿的吗？”

术未央看着绒儿背部那道被闪电劈中的伤口，长长的，很深，血肉被分开，不住地向外淌着血，伤口的边沿被闪电烧焦，即便自己是上古仙人，面对如此严重的创伤，也是无力回天了。

他看着绒儿，一脸的愧疚：“对不起，我来晚了。”

绒儿嘴角浮出一丝笑意，说：“这是绒儿的天劫，只怪绒儿自己没有算好日子，不该贪嘴出来采野果。”

术未央想起自己三百年前说过的话，当时他为了救那个婴孩，砍断了绒儿的一条尾巴，他说过会报答绒儿的，可是今天，他却来晚了一步。他的眼中忽然有一道泪光闪过。

绒儿似乎也想起了三百年前的情景，便说：“仙人不必挂怀，这是绒儿自己的宿命。”

术未央将绒儿抱起来，踩着林中的泥泞，一步一步地走着。绒儿奄奄一息，说：“仙人将绒儿放下吧，绒儿很快就会灰飞烟灭，不要让绒儿的血污了仙人的手和衣衫。”

术未央，这个活了数千年的上古仙人，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感动，带着几分哽咽，他一字一顿地对绒儿说：“我说过要报答你的，就让我最后再为你做点什么吧。”

绒儿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说出一个字来，就那样柔弱地把头枕在术未央的肩上，她嘴里呼出的气吹到了术未央的耳根，她的血已经快要流干了，但是她此时的感官却异常地灵敏，她能够听到术未央的心跳声，他的呼吸声，他的脚步声……

绒儿的鲜血从书未央的腿上一直流到脚上，随着泥水滴落在他的脚印里，就像一朵朵灿烂的梅花开在泥泞中，凄美中透着绝望，绝望中透着坚韧。

术未央感觉绒儿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轻，他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怀中正在消散的绒儿，被雨水打湿的发丝还贴在脸上，娇俏，狼狈，可怜，令他心碎。

术未央轻声说了一声：“对不起。”那声音不像是从口中说出来的，更像是直接从肺腑里发出来的，从心脏里发出来的。

书未央眼睁睁地看着绒儿就那样从自己的怀中一点一点地消失了，他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几千年来都不曾有过的感觉，酸酸的，痛痛的。

突然，他眼前一亮，一颗雪白的珠子飘在自己胸前。术未央知道，那是绒儿的内丹。

术未央的心里突然重新燃起了希望，他席地坐在了泥泞里，运足了浑身的法力，将那颗漂浮在空中的内丹锁住，不让它消散……

疲惫的术未央回到瑶山，进到一处山洞。洞中有清泉流出，蜿蜒至山林深处，泉水发出悦耳的叮咚声，如泣如歌。水面波光粼粼，犹如青龙身上的鳞片。

术未央轻唤一声：“青泉。”

只听一阵水声，泉中溅起一片水花，一只角龙摆动身体从水下探出头来。

角龙抬头看着术未央：“未央上仙，你为何如此憔悴？”

术未央说：“今日老夫耗损灵力无计，需要回逍遥谷闭关三月。”

角龙点头道：“未央仙人放心，这清泉洞的一切，自有青泉照看，那婴孩有灵狐之尾护体，从不曾有异样。”

随后术未央回到逍遥谷，将自己封印到女娲灵石之中，三月后出关，身体和灵力皆已恢复。

术未央从怀中掏出绒儿的内丹，对着手中那颗浑圆的内丹，就像是对待一位久违的老友似的：“老夫倾尽数千年的灵力，终于没让你消散。老夫可算是守住了三百年前的承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