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允许我尘埃落定1(1/2)
陈默永远记得背包客薛泽寅进店里来的那一刻。
他背着大大的双肩包,一双靴子踩得地面“咯吱咯吱”地响。进门的一瞬间他仗着身高的优势弹了弹门口的风铃,嘟囔了一句:“这什么玩意儿。”
陈默挑了挑眉,背着光看不清来人的面容,只隐约觉得不是个善茬。
正在柜台后面画画的苏梓也放下了画笔抬起了头。
“你就是林鸢说的新来的小伙子?”他大脚一跨,陈默看到他嘴角挑起的笑,轻轻浅浅的,但又让人移不开眼。
“是,请问你是?”
“我是薛泽寅,林鸢的老铁。你可以叫我老薛。”他伸出宽大的手掌。
陈默心里虽然存了一大堆疑问,但还是伸出手去和他握了握手。
薛泽寅掌心干燥而温暖,指腹有茧,陈默想,他真是一个看上去很有趣的人。
薛泽寅两手撑在柜台上,俯身直视着陈默的眼睛:“小伙子,我知道你们店的规矩。但是……”他嘴角一挑,“我接受了林鸢的拜托,要把你变成真正的男人。”
饶是面瘫如陈默,此时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惊愕,果然是林鸢的朋友,和林鸢一样不靠谱。
“说说看,你丢了什么东西?”陈默想不出能说什么,只好这样问了一句。
薛泽寅在店里走了一圈,靴子又将地面踩得咯吱作响,最后在门口的太师椅上坐下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烟盒,烟抽出一半,却又苦笑着收了进去。
“我差点又忘记,她不喜欢我抽烟。”
“你看我这么粗心,毛病也多,怪不得她要离开我。”
“现在连照片也丢了。”
薛泽寅脸上露出落寞的神情,陈默拍了拍他的肩:“你既然你来到了这里,就应该知道我们是可以帮助你寻找回来你丢的东西的。说说看你的故事,这样也许能够更快的找回丢失的照片。”
薛泽寅看了陈默一眼,又把眼光望向门外,开始讲述他的故事。
和唐映之相遇是在西塘。
碰上节假日,夜晚的西塘如同是一碗沸腾的水,到处都是汩汩冒泡的人群。他举着相机,在人群中举步维艰,心里开始懊悔自己在节假日来西塘的决定。
夜晚的西塘,和白天又不同,沿河的人家把红灯笼都点起来了,一排排的,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如同梦境般的不真实。他站在桥上,一瞬间突然想不起自己在哪里,又或者说想要去哪里。身边是人潮如织的游客,熙熙攘攘的,各种声音交织,喧哗的很。
他定在这座不知名的小桥上,突然感觉有人在背后撞了他一下,他回过神的瞬间,就发现自己踉跄着把身边的一个女孩子挤到桥边去了。薛泽寅“嗳”了一声,伸出去的手还在半空,女孩子落水的“噗通”声就已经响起来了。
一瞬间人群中就开始大喊“有人落水啦!”
薛泽寅举手摸了摸后脑勺,一脸讪讪的。
摸完后脑勺他才发现自己两手空空的,一直举在手里的相机好像,也掉到河里去了。
好在西塘的应急措施很到位,落水的女孩子马上就被搭救起来了。
薛泽寅作为罪魁祸首等在码头,她坐在乌篷船上,从远处一点点的靠近码头。 他看到女孩子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了,头发也是,一滴一滴的往下滴水,她坐在船头,眼睛却亮亮的,一直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她的背后是西塘的万家灯火,她就那样湿漉漉的,扬着轻慢的笑,盯着他。
他的脑袋里,突然“轰”的一声,仿佛炸开了一个烟花。
他嗤笑一声,心里没出息的想,你怕什么?难道人家女孩子找你算账你还怕打不过她吗?摸出一根烟,蹲在码头的台阶上,“噗”的点烟,深吸一口,抬起头看着船头愈靠愈近的女孩子,边笑边慢慢吐出烟圈。他心里想,谁还不能笑呢?谁怕谁啊,你掉河里了我还掉相机了呢。
唐映之后来想起和薛泽寅相遇的这一幕的时候,真是恨的牙痒痒,她想,薛泽寅的笑真是欠揍极了。但是她同样也没告诉薛泽寅,那天薛泽寅背后的西塘夜晚,是有多么好看。
船到岸了,女孩子从船头站起来,从船头一跳,站在码头下面的台阶上。她穿了裙子,此刻全部贴在身上,宽大的毛巾也没能遮住身体的曲线,薛泽寅掐灭烟,站起身来,缓慢的勾出一个笑,吹了个口哨。薛泽寅站的地方地势比较高,就有一点居高临下,他看着女孩子的脸慢慢发红,眼睛却越来越亮。
她的眼睛怎么这么亮,是被塞进了一把火吗,薛泽寅心里默默想。
“呦呵!好身材!对不起啊。”薛泽寅心里明明感到很抱歉,却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说了一句。
他看到女孩子的唇角慢慢弯起来,她的手扯了扯披在身上的毛巾。她的手腕很白,沾了水,显得更通透。他从来没这样仔细看过一个女孩子的手腕,他的脸突然有一点点的热。
“多大点事情,人多,像你这样瘦不拉几的,风吹吹就要掉的,也难怪会站不稳。”
薛泽寅一口气上不来,瘦不拉几?作为一个背包客,常年四处跑的,一身腱子肉,居然被一个女孩子说瘦不拉几?于是他说出了这辈子最后悔的一句话,他说:
“妹妹,要不要摸摸哥哥的腹肌?”
说出口的一瞬间他就后悔了,薛泽寅不是很明白自己怎么变成这样,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正经的人,但也没有放浪形骸到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子耍流氓的程度。
他的脸越来越热,简直就像个毛头小伙子一样。
他几乎就想要道歉了,但还没等他开口,就听见女孩子极慢的吐出两个字:
“就、你?”
他的脑子又“轰”的一声炸开了,他开始怀疑是不是晚饭吃的那碗小馄饨里面老板给他下了毒。
“要不要试试?”
薛泽寅听见自己的声音,他心里在大喊,不,这不是我,快点停下来,你这样很没有礼貌,是不对的,是行不通的。
他看向女孩子的眼睛,里面充满了不屑与嘲笑,他心里突然就仿佛被浇了一杯冰水,从头到脚凉了个通透。
“我叫薛泽寅,认识我的人都叫我老薛。” 他决定正经一点。
女孩子从台阶下面走上来,头也不抬,“我叫唐映之。”
薛泽寅心里突然又没底气了,“诶那个……映之……”
女孩子转过头来,“但是认识我的人都叫我大炮。”
薛泽寅一口气堵在喉头,“那个大炮……对不住啊,把你撞河里。我是真心道歉的。”
“没事,我理解,也算是一桩日后谈资,你不用自责。而且,说起来,你的相机不是也掉河里了吗?”
薛泽寅笑了笑,完全没有听见唐映之说了什么,他真的想问问唐映之,你的眼睛里,是不是塞了一把星星,怎么可以这么亮。
“哈哈哈”苏梓从柜台后面伸出头,“薛大哥,你给人的第一印象真是太诡异了。”
陈默也微微笑着,算是认同苏梓给薛泽寅的评价。
薛泽寅翘起二郎腿,不置可否的样子。
“后来呢?”苏梓问道,“后来你们又是怎么遇到的呢?”
薛泽寅苦笑一声,“后来的故事,是我对不起映之。”
薛泽寅后来常常想,如果不是第一次相遇时自己表现的太糟糕,是不是唐映之就不会离开自己了。
但是无论怎么样,唐映之都会离开自己的吧。毕竟自己毛病这么多。
西塘的夜晚喧闹,但清晨又是一番不一样的情景,晨间的薄雾笼罩在河面上,朦朦胧胧的,也没有晚上那样多的游客。薛泽寅起了个大早,得亏他备了两个相机,昨天掉河里的相机有好心的船工帮忙捞了上来,相机是没什么用了,好歹储存卡还能用。
薛泽寅沿着河岸走,河对面突然有人吹了一声尖利的口哨,薛泽寅回头看去,对岸是唐映之。
她穿了一件深色的夹克,一脚踏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双手抱着臂,又是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喊:“薛大摄影师,出来拍照啊?”
薛泽寅的人生头一回看到这样的女孩子,他想起了清晨在西塘老店里吃的一碗豆浆,唐映之就好像那碗豆浆一样,在他心尖尖咕噜噜冒起了热气。
于是他像着魔一样,举起手中的相机,对着对岸的唐映之按下了手中的快门。
唐映之没有躲开,反而是又吹了一声口哨。
薛泽寅隐约觉得,如果自己现在不走向唐映之,他可能会后悔一辈子。人生总是有这么几秒是莫名其妙的。
于是他向对面喊“唐大炮!你给我站在原地不要动!”
他开始快走,走到后来几乎是小跑起来了。西塘老街的青石板被他的鞋踏的“笃笃”作响,应和着乌篷船的摇橹声,一声声的,都好像敲在他的心里。
薛泽寅一直盯着对岸的唐映之。后来唐映之想起这一刻,总会笑出声来,她觉得薛泽寅真是傻乎乎的,就像条吐着舌头哈着气的大狗一样,汪汪叫着就围着自己打转了。
薛泽寅终于跑到唐映之面前,他双手撑住膝盖,头却还是抬着的,眼睛盯着唐映之,他听见自己发抖的声音:“唐大炮,今天晚上要不要和我一起逛西塘?这次我保证不会再把你挤到河里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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