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封情书1(1/2)
陈默这一天早上来上班的时候,依旧老习惯 坐在柜台前看书,没俩小时他听见风铃声响起,抬眼便瞥见老店长慢悠悠的 踱步走了进来。
老店长鬓边的白发和他的嘴角一样微微翘起,笑着对陈默道:“看书呐。”
陈默站起来,喊了一声:“老店长。”
“没事,你看你的,我找点东西。”老店长挥挥手,走进柜台后面,打开一个抽屉,然后取出一本已经发黄的笔记本。
——那本笔记本翻开后,内页都已经泛黄,唯独满布的字迹依旧挺拔隽秀,像苍劲的翠竹。
“能认出来这是谁的字吗?”老店长把本子摊开,示意陈默认一认。
陈默抿了抿唇,他其实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三叔的。”
老店长似乎有点诧异,抬头瞥他一眼,“眼神不错嘛。”随后又一伸老胳膊把本子收回来,像护小鸡一样护在自己身前,仿佛丝毫没看见陈默已经带出了点渴切的眼神。
老店长自顾自嘀咕了一句:“年纪大了记性真是不中用,时小缘的事儿都得来复习。”
“……”
陈默有点懊丧,几度张嘴想说话,却始终没能成功向老店长提出来,只好沮丧坐下,百无聊赖看着自己手中的书,却一点都看不进去了。
“那应该是三叔在这里做事的时候留下的故事记录本。”陈默想。他有点想看。
一阵风从门外吹了进来,轻轻抬起书页的一脚,随后“叮叮当当”的铃声清脆响起,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的男人从门外风风火火跑了进来。
那男人脚步顿了一下,似乎度量了一下柜台前的两个人,随后直直朝老店长奔去:“老店长!江湖救急啊!”
老店长瞪他一眼:“多大年纪的人了!能不能稳重点!”
老店长把手上的记录本一盖,抬头十分平静地看了裴淮十秒钟,老眼清明,蕴含着岁月赋予的睿智通透。十秒钟后把裴淮看老实了,他才慢悠悠道,“说吧,什么东西丢了。”
裴淮急急躁躁冲进来时浑身上下张牙舞爪暴躁地 要飞起来的气势在老店长的眼神威慑下被压得动也不敢动,老老实实坐在柜台前的椅子上,深吸一口气道:“是一个木盒子,形式古朴,款式简洁,胡杨木色。”
“里面……”裴淮的声音有点发涩:“里面,装了60封情书。”
“是你追时小缘的那些情书?”老店长冷哼了一声,“成,你小子能耐。”
“陈默,去后仓里找找。”
陈默起身去后仓,中途还转身看了裴淮一眼,眼神中难掩好奇。
和老店长相识的人?这还是他在这儿上班这么多天第一次见。
柜台前,老店长一点好脸色都没给裴淮:“东西怎么丢的?”
“之前买了新房子,一直在陆陆续续搬家……后来,后来,我和时缘吵架,她一气之下就去蜜友家住了,搬家的事也没管……等我回过神来,盒子就不见了。”
“我,”裴淮呼出一口气,却仍没掩住有点颤的声音: “我后来翻遍新屋旧屋,都没找着,才意识到它真有可能是丢了……”
那是他追到时缘的60封情书,也是两人的定情信物。
什么东西都能丢,唯独这个,真不能丢。
这时陈默从后仓走出来,对上老店长询问的眼神,默默地摇了摇头。
后仓没有。
裴淮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半晌才把这口气吐出来。
无论如何,这60封情书,必须得找到。
“那就登记吧。”裴淮道:“我知道‘往西’的规矩,请这位小哥……”
裴淮这才顾得上仔细打量这位年轻人,越打量心头的惊愕便越深,眉头也皱了起来,疑惑看向老店长:“他是……”
老店长咳嗽一声:“老三的侄子。”
“侄子啊。”裴淮像是松了一口气,心道脑子都糊了,陈哥怎么可能有怎么大的儿子。不过这长相,确实……有点像。
就是不知道梁哥看到这张脸会是什么感受了。
“陈默,记录吧。”
“好。”陈默摊开笔记本,提笔写下日期。-
他坐在柜台前,坐姿很稳,脊背挺拔,握笔的手指修长,低着头眉目收敛,整个人都沉静下来了。
像,低眉敛目安静下来的时候最像。裴淮看他的眼神有点复杂。
——陈奕川那个人,素来精力充沛,飞扬跋扈,张扬着蓬勃的生命力,难得有安静下来的时刻。梁封曾经说过:“他安静下来不动,低眉敛目做记录的时候,最让我动心。”
陈默抬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疑惑他怎么还没开始说。
“咳。”裴淮低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低声道:“那个盒子其实很简朴,不好看,木料也很普通,是我亲手打磨拼接的,就是纯色的一个木盒。里头装了六十封情书,算是我和时缘……嗯,我媳妇儿的定情信物吧。”
“这些情书其实也不是我写的,我是大学老师,带了两个班的学生。这些情书全是请学生帮忙,写给缘缘,追求她,让她答应和我在一起的。这路数搁现在不好说……几年前还是挺浪漫的。追媳妇儿当然得尽心。我自己是辅导员,放着两个班的学生,谁不用谁傻叉……”裴淮没说两句语气就痞起来了,自个儿把斯文的外皮剥了,露出败类的内里来,“我追缘缘这事那年在学校里还闹得挺轰动,哦忘了说了,缘缘是我们学校的研究生。学生们也吃这套,帮着写情书别提多积极了,前面我口述,学生代笔,最后一段再让他们自己表达一下强烈请求时缘同志做他们师母的意愿…………”
“那傻丫头最后还傻乎乎地问‘你是真喜欢我吗?’,废话,不喜欢她老子废那么大劲儿去追她……”裴淮笑骂起来,眼神温柔,语气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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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时缘的相遇比起后来他追人的路数来,桥段简直不要太老套。
就是课间,他这里收拾好东西慢悠悠的下课,时缘那边慌里慌张赶去研究学院上课,路口也没注意,俩人就撞上了,东西哗啦啦洒一地。
那丫头一见他脸刷地一下就红了,一个劲儿地道歉。他当时还不知道她是学校的研究生,只好笑怎么说也是大学生了,怎么就能害羞成这样?
他要去捡书,她还拦他,迅速地把地上俩人的书收拾好,恭恭敬敬地递给他,结结巴巴地又道了句歉,然后抱着自己的书一瘸一拐迅速地溜了。
他这才注意到,她还扭到了脚。
忍不住眉头就皱起来:扭到脚了还溜那么快,劳资有那么可怕???
他回自己办公室,没过两节课办公室门被敲响,时缘磨磨蹭蹭地走进来:“老师…您能看看,您的书里有混进一本我的笔记本吗?”
“嗯……笔记本里,应该夹了一封信。”时缘含糊不清地说,她偷偷抬头看裴淮,眼神饱含期待却又忐忑不安,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又像是下了孤注一掷的决心。
“你等等,我找找。”裴淮正经起来还是很有那么几分骗人的气质的,他站起来翻书堆,白衬衫挺括,袖口挽起,身形挺拔,举止优雅。
翻两遍确认了之后才回答,“很抱歉……我这里的确没有。”
“那,那好的。”时缘轻轻松了一口气,又有点失落,终于恢复正常有点镇定范儿了,落落大方道:“不好意思啊老师,打扰了。”
啧,用完就踢啊。小丫头你知不知道自己前后的态度变化地有点大啊!
裴淮不干了,“我之前看你脚扭了,去看过了吗?”
“啊?没、没有。”
裴淮拿好钥匙钱包,大长腿从办公桌后跨出来:“走吧,带你去校医处看看,要是问题大还得去医院。”
“啊,老师你、你、你带我去看?”时缘又结巴了。
“啊什么啊,说什么都是我撞的你,我是肇事方,怎么着都得对你这个当事人负责吧?”裴淮眼神带笑,不自觉撩了人一把。
“不不不不不!不是您撞的我,是我自己没注意,才撞上您的。”时缘脸色爆红,内心抓狂,心道负责两个字是能乱说的吗!?
“废什么话 ,走吧。”
时缘泄了气,垂着头,红着耳朵尖,一拐一拐地跟在他后头出去了。
校医一看时缘的脚腕,就说他这治不了,伤得有点严重,得去医院。裴淮看着她红肿的脚腕二话不说就去取了车,一路疾驰。
偶尔红绿灯的间隙,裴淮都会和她说话,不动声色地就套出了一大堆信息。
时缘心不在焉又对他没什么防备,差点没把户口本给卖了,还是在裴淮问到——“你那笔记本里记了什么啊?看你很紧张……诶,你之前是说本子里夹了封信是吧?该不会是情书吧?”——的时候才堪堪刹住嘴上的把门。
“没有……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时缘含糊不清,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咳个不停。
裴淮见状也不好再问她什么,不过没关系,他已经知道了这丫头叫时缘,是学校的研究生,然后年龄籍贯,专业导师,家庭情况也全部清楚,就差让她把学号给背出来了。
正好主治医生是梁封——他们和梁封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认识的。那时候的梁封年轻气盛,也没现在这么沉默寡言,听闻他们有东西丢了,就建议他们去[往西],顺嘴还说了一句:“他们那儿柜台那小子还不错,挺有意思。”
正好时缘脚扭了,裴淮正好借着“肇事责任方”的名号,车接车送,来学校,去医院,还天天往“往西”跑……终于有一天,陈奕川转身去后仓,取出了失物。
一个小号的素描本,还有一个信封。
裴淮瞄了一眼。
米白色的洒金信封,上头被人用金色的彩笔细细地描绘了一束浅紫色的桔梗花,笔画细腻,形容传神,可以看得出来笔者画的 很用心。
什么样的人值得这封信的主人这样认真以待?
裴淮看见时缘接过信,明显松了一口气,脸上布满失而复得的欣喜,心渐渐沉了下去。
他想起来第一次送时缘来“往西”的时候,时缘被要求留下和失物相关的故事作为交换,而他——则被忐忑过后鼓起勇气的时缘很坚定的 暂时请了出去。
即使 心里清楚以他们当时连朋友都算不上的身份,他的确没什么听的资格,嘴上也毫不示弱地调侃了:“成成成,小姑娘的情史,我回避我回避,你也别太害羞了啊。”
语气里的酸味儿他自己都不忍直视了。
那时候他在门外还隐隐约约听到时缘和陈奕川两人说话的声音:
“是他?”
“对,是他,我很喜欢他。”
裴淮回过神来,又瞄了一眼小心翼翼把笔记本和信放进包里的时缘——那样子虔诚地像是在供佛。
他心里嗤笑一声:还说不是情书,糊弄谁呢!
回校的路上,裴淮一路无话。
东西找着了,时缘扭着的脚也好的 差不多了——他们接下来,不出意外,就不应该再有什么交集了。
以后路上碰见,也顶多就是熟一点的陌生人。
晚上回去裴淮就坐了一晚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指尖明灭的星火却根本及不上他眼底的亮光。
第二天一大早裴淮迅速抹了把脸就出去了,天还没亮就跑时缘他们宿舍楼下侯着,终于把人等下来的时候,一把冲上去就问:“时缘,你那封情书送出去没有?”
“没,没,没,没有……”时缘一听他问这个就开始紧张结巴。
“那好,既然你情书还没有送出去,你们就还没有确定关系,我也不算第三者插足。”
“你给我俩月,我追你。俩月后你在决定要不要把那封情书送出去,行么?”
“你,你,你,你,你……你追我????”时缘完全懵了。
“行不行你就给句话吧!”
时缘被他一吓,果断怂:“行。”
答应之后,整个人都还是一脸迷茫的懵逼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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