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乱花渐欲迷人眼 （一）（1/2）

“呵呵。”皇后望着假左馨璇不解的眼神，掩嘴笑出口来。向身旁皇帝睨了一眼，伸手就着宫女的胳膊站起身来，珠环翠玉叮铃作响，浓烈金粉香气袭来，宋后已踩着云步走下阶梯。

“本来么，本宫拟好了个封号与太后定夺。可本宫现下又觉着，这封号实在多余，身为晋王女眷便是我大宋天下除了入宫最为金贵的殊荣呢。馨璇，本宫一直很欣赏你。今儿个起，你便是王爷的侧妃，越国夫人身子不好，近日里府里又遇着事儿多，你入府之后可要好好伺候王爷才好。”

皇后垂首，执起假左馨璇的细柔手腕，轻拍两下。眼神仿若间飘过晋王，透着股清冷寒凉。

晋王摇摇头，笑道：“皇嫂如此高看臣弟，这大喜之日，臣弟也只得当仁不让了。”说罢，牵过身旁假左馨璇之手，回首对一旁喜婆挑了挑眉。

喜婆会意，立刻哟呵道：“回皇上，皇后娘娘。这吉時已到，新人该出发了。”

帝后轮流又说了几句嘱咐之言，两人也接受百官朝贺。因不是正妃，遂納侧妃之礼只过了朝堂便算数了，不需再拜太庙与太后。接过通体金黄，绣满九龙升天的圣，拜过金殿之上的帝后，晋王领着娇妻向殿外走去。

晋王本是与侧妃并立而行，经过赵德芳身前時，却索姓牵起她的手，相视一笑。

假左馨璇先是一愣，而后垂下脸，娇羞回以一笑。假左馨璇立于晋王左侧，赵德芳因晋王侧身，并未看见他对假左馨璇的深情之状，却将假左馨璇那番兴奋娇媚收入眼底，自觉心中犹如闷锤重击，苦不堪言，惨白脸上更少了几分血色。

唢呐声起，锣鼓声天。

名动京城的汴京第一美女于此已是堂堂晋王侧妃，

亲王依仗铺开十里红毯，一路由宫门口至府邸。两侧随行侍女各二十人，三步一散花，十步一响锣。整个汴京仿若置于初春樱花浪漫之時，晋王骑着御赐汗血宝马，一身火红喜服，金线勾织出鸳鸯戏水，云瑞呈祥的图案。身前侍卫开道，也皆是各个置装整齐，威武严肃。

晋王身后便是金顶大红喜轿，顶上一颗硕大东海珍珠浑圆饱满，阳光洒下蒙上一层金黄光晕，轿面儿四周以彩锦流苏环绕，以白玉及血红宝石镶嵌，好不富贵奢侈。

假左馨璇凤冠霞帔端坐于矫内，掀开轿帘一角望向窗外不断喝彩看热闹的黎明百姓，眼底却又莫名情绪翻腾不已。轻叹出声，随手又放下了轿帘。

大约整个汴京的人们都来看热闹了，漫天樱花瓣纷飞，炮竹声锣鼓声由城门口传至城尾，如此浩大阵仗饶是当年的越国夫人入门也不过如此。喜轿一路沿着红毯进了王府大门，喜婆正撩起帘子欲让新妇下轿，晋王却一个示意，亲身下马，伸手自轿中迎了她出轿，大手拦腰绕过柳腰打横抱起了美娇娘。

假左馨璇不曾想到，低呼出声，本能伸出手牢牢挽住晋王脖颈间，一股热意自脸颊蔓延至脑顶。晋王面带笑意，望了眼立于门前的高盛意，径自抱着美人入府。高盛意眉间一跳，赶忙喊“赏”。

“哟，瞧咱侧妃娘娘命多好啊，进门都是夫君抱着进的。这往后的日子定是顺风顺水，儿孙满堂？”喜婆掂量着手中的金子，笑得比自个儿女儿出嫁还灿烂。

赵璇儿躲在屋内，讨了个身子不爽快的借口，避了开去。那整日整夜，如何欢声笑语，夜如白昼般灯火通明；那窗外之景，如何充斥炮竹硫磺之味儿，如何红火胜过晚霞；她只是将身子闷于被褥之内，紧紧缩做一团，只盼光阴飞逝，替她揽下一些伤痛。

却不知屋顶瓦盖之上，伤心人又何尝只有她。

隔日大早，赵璇儿便起身收拾利落。大半个清晨光景，她打发了如往日般前来打扫的下人，一人仔仔细细将厅堂上下擦得通亮。

“本公子还以为赵大小姐深受情伤，却不料这不仅一夜痊愈，反倒力大如牛啊？这左馨璇要是多嫁几次，这王府上下只怕你一人足以应付了。”

赵璇儿抬手抹汗之际，眼前多出一道白衣身影。

“从前也就罢了，你与王爷究竟是何交情，怎得这禁地也让你如此来去自如？”赵璇儿早已习惯了南宫煜的来去自如，也不如往日那般一惊一乍，反倒是连头也懒得抬，只专注于打扫着屋内本是一尘不染，光洁如新的地面儿。

“自当是非比寻常。”南宫煜眼光一落，紧紧凝视着赵璇儿。“眼下你侧妃不是，四皇子妃也够不上，若不然本公子大发善心向王爷要了你得了。本公子担保绝不……”

南宫煜话未说完，赵璇儿已是挥起扫帚使劲儿向南宫煜招呼而去。南宫煜一个侧身，衣袂飞旋间却勾到扫帚枯枝开叉处，“呲”一声拉出一道口子。

赵璇儿面露赧色，却咬紧牙关，怒气腾腾道：“你想担保什么？许我一个正妻之位么？还是担保我富贵荣华，一世安乐？无谓的诺言，于你们这些视衷情为无物的大男子眼中便是意兴阑珊時脱口而出之词，到头来却是一文不值？”

赵璇儿甩开扫帚，眼眶中盈盈是泪，却是柳眉横挑，怒气十足。

直到赵璇儿颤抖的背影消失在院落门外，南宫煜却还久久无法回神。

赵德芳，伤你竟有如此之深么……，

南宫煜苦笑着摇了摇头，“担保绝不再娶，只许你一人白头到老。”只怕话真出口，也只会被当作一句笑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