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闹赌庄(1/2)
阿日哪能不晓得四下里有人在打量他们,权当没看到,依旧慢悠悠的跟在锦绣身后,微眯的眼珠,含着笑,看着小小的人儿像一条泥鳅一样往赌台前钻。
他呢,个儿高,随便踮脚一看,就能知道哪里在赢钱,哪里在输钱,只要他愿意,角落里的声音,他都能辩的清清楚楚。
此番,带她来这里,阿日原是想让她当看客的,自己赌上几把,赢一点“小钱”还给她,虽然不晓得她要银子来干嘛,但只要她想要,他一定满足。
当然,除此之外,他另有目的——只是到现在他才发现,这姑娘似乎想亲自下去玩一票!
啧,她当真会玩么?
两年前怎么没发现?
“老大……”
阿日跟在屁股后面叫她,将扑向“大小赌台”上的假小子给拎了回来:
“我们好像没钱……”
他低下头,盯着看,好心的提醒着。
没财怎么赌钱?
他好奇这个*又在动什么歪脑筋?
锦绣回头,露出一个邪里邪气的笑容,那笑容里全是算计的光芒,令阿日觉得背上毛悚悚的,脚底凉嗖嗖的,恨不能马上溜之大吉。
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要倒霉了?
他摸摸自己的鼻子。
*
“这个不用愁!”
锦绣一把抓住他的大手,紧紧的带在身边,生怕他逃跑似的,推开围在赌台四周的那一排高矮胖瘦的赌徒,嘴里直嚷嚷:
“来来来,让让,让让啊……我来也,我来也……本小爷今儿个要把你们这第一赌庄一并给赢了回去!”
*
口出狂言啊!
阿日差点被喉咙里那口酒给噎死,噗噗噗的直闷咳,这丫头,每次说话,都能把人惊的瞠目结舌。
他怪怪的瞪她,一边忙擦酒水,心下想啊:
老大,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不?
不知道你好歹也打听一下不是么?
唔,好吧,所谓出生之犊不畏虎,她根本就不知道这里是怎么一个复杂的环境。
恐怕她就算知道,也未见得有所收敛——就像之前,她斗嫡母,气嬷嬷,这人做事,何曾想到后果了。
他笑,没关系,爱玩是么,咱舍命陪你玩!
四下一瞟,瞧见无数双眼睛往他们身上嗖嗖嗖的扫过去:
玩不过,最多就脚底溜油跑呗!
*
锦绣当然不晓得,这可是她第一次进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但是,她的胆子就是这么的大。凭着一股劲儿,她钻到赌台最前面,笑米米的往台面上瞅。
*
“哼……”
一个冷笑声响了起来,不是别人,正是这赌台的庄家。
那是一个肥头肥脑的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长凳上,一手拿着一个雪白的瓷盅,摇了几下后,缓缓放下,扯了扯袖管,露出一只牛腿似的手胳膊,在打量了眼前的人没什么杀伤力以后,才开口懒懒的叫道:
“买大还是买小?可以下注了。”
他先与围站着的赌徒们说了一句话,然后方把目光重新落到了锦绣身上,一边用手指摸着鼻子,一边虚笑着问:
“这位小哥,不晓得你带了多少赌资,敢叫嚣着想把第一坊给赢回去!”
真是吃了豹子胆,只需一眼,他就晓得人家乃是一个没见识的乡巴佬——有点眼界的,谁敢这么说?
简直就是讨死!
他狠狠的一瞅。
*
锦绣随意瞟了他一眼,感觉到人家语气不善,也不介怀,只米米一笑,转头再看看赌台上压的赌资:有人赌大,也有人赌小,白哗哗一片,堆了不少银子。
不过,看来看去,就属庄家面前的那堆最最肥了。
瞧,有银子,有银票,有玉石一类的玩意儿,估计是抵押的。
她决定了,至少得把桌面上的全赢回去才成。
主意打定之后,她抬头,扯开一抹笑,拱手随意一礼:
“说老实话,我没赌资。喏,就只有一个大活人。本小爷将他押在这里了,足抵二两银子吧!”
对方不由得沉了一下脸。
她没理会,嘻嘻一笑,把身边的阿日往前一推,开始推销:
“来来来,大伙过来看一来看瞧一瞧,这样一个人高马大的儿郎,是不是值二两银子?是不是值啊……能挑担,能劈柴,能打架,还能暖*……多好……就抵二两银,我若是输了,这人就归你们了!来来来,开卖了开卖了,本世纪最后一次大甩卖,谁要谁要,错过这次,一辈子后悔啊……”
*
“噗……”
一口酒,某人再度扑的一下喷了出来,赌徒们一个个慌忙退开,一个个骂咧着:
“娘的,什么德行……卖人卖到这里来了……”
阿日真的有点傻眼,呆呆的回头看身边笑呵呵呵的假小子,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她她她,她居然要将他给卖了?
而且还只卖二两银银子?
丫的,他身上这副行头就是这个价码的几十倍……
他露到一副吃到苍蝇一般的怪模样,只能用哀怨的眼光瞅着人家:
老大,我也就摸了你一下吧,不至于这么黑,就这么把我贱卖了?
*
锦绣没能读出正确的意思,以为他在忧心自己就这样被卖了,忙将他拉过来,用轻的只能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安抚道:
“没事,输不了你!
“我的赌技,那可是天下一流,从没失误过!
“就算输掉你,你没长脚吗?
“难道就不能跑回来?
“笨!”
某人的如意算盘可精着呢!
*
歼主呐歼主!
怎么遇上这么一个无耻的歼主!
阿日无力扶额,他家的老大,真的太卑劣了,他原还想将手上那块玉给她用作赌资的,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这丫头,太能闹了,没半盆水,她都能闹起三丈浪来。
他闭嘴!
好吧,那我就让你闹,闹的越凶越好……
*
面对这一场乍起的闹剧,庄家冷笑迭起,他身后的庄卫,一个个磨拳擦掌往这里聚拢过来,明眼人一看就懂,人家打算轰人了。
“我们庄上可从不会典当大活人。来人,将这个砸场子的人扔了出去!”
庄家将自己的衣袖绾了又绾,冷冷的发话,那语气,完全是不屑的,哪会把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东西放在眼里。
“是!”
两个狗熊似的庄卫扑了过来,想将这两个影响赌庄正常营业的小子架走。
*
锦绣既然来了这里,自然就想着有这番闹的,哪能如他们所愿,嘿嘿一下,拉着阿日一闪,继续吆喝着“卖人”:
“喂喂喂,老少爷们,看过来,看过来,二两银了一个人,本世纪绝无仅有最后一次大甩卖,有识货的过来看一看瞧一瞧,错过这一次,再没下一次……”
*
阿日只能郁郁的望梁顶,四下瞟着:
要是被自己的手下瞧见他们主子被这女人卖的这么便宜,肯定扑哧扑哧狂笑,然后,哈哈哈损上一句:主子,你也有今天,早说这姑娘不是好货,您还把人家当宝。
还好,他的人,今天不在,否则,丢人真是丢大了!
*
四周,老老少少、高矮肥胖不一的赌徒们都在指指点点,一个个都说赌了这么多年,从没遇上一个敢在第一赌庄里如此闹的人过。
但凡是柳州城的赌徒,都知道第一赌庄的名号,但凡来到第一赌庄的人,都晓得这样一个规矩:押物不押人,赌财不赌命。
理由是:第一赌庄乃是正当营生,绝不干这种拆人家园的缺德事:
你在赌坊外卖儿卖女,他们不管,你敢在赌坊内典人典命,不好意思,你这是在拆人家的招牌,赌庄将第一时间将哄你出去,从此将你列入黑名单,禁止入庄来赌。
也就是说,锦绣此举,完全就是犯了人家禁忌的。
在这种情况下,哪有人敢出头来买人,哪怕卖的如此便宜,也无人敢贪想:一般人哪敢得罪了他们啊!
这些看热闹的赌徒们在心下细一番琢磨以后,一致得出一个认知:
这是一对二楞子。
原因如下:
一,正常人不可能会在赌坊里卖人,明知故犯,那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二楞子。
二,瞅啊,那高个子只知道一个劲儿的喝酒,一脸又“蠢”又呆的模样,若不是二楞子,怎么会在那里呵呵呵的笑,都被卖了呀,神情应该表现的悲痛一点才是正常的。
三,一般情况下,谁乐意乐意花银子买一个酒鬼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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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家已经沉下了脸,直起身打了一个手势,让身后的庄卫上去将人哄出去,并且一定要好好给点颜色看看。
锦绣拉着阿日继续叫卖,面对群扑上的人,左一闪,右一闪,阿日呢,则在漫不经心中,将来人很不小心的“撞倒”。
两个人看似在躲闪,实则呢,已经把数个庄卫不着痕迹的撂倒。
本来懒懒旁观的庄家不由得暗暗眯起了眼来:对方似乎是身藏不露的高手呀!
*
经这么一闹,有些有身价的贵人一个个皆从雅室里内走出来,于是赌堂里聚的人越来越多,越发显的拥挤。
弄清楚情况以后,一位个儿极高,身材壮如牛的胡人富贾,细细的惦量起阿日那精健的身子骨,觉得物有所值,应该说是太值,马上抓住了这个商机,叫起来:
“二两银子是不是?本大爷买了!”
那人缓缓走进来,对着那庄家拱了拱手,笑着说:
“林庄家,这事,我知道你这里难做人,放心,我会跟你们主子说的。我瞧着这小子挺顺眼的。今儿个破个例,由我成吉塔押下他了……”
听这语气,自然是和这里的老板是熟络的。
可林庄家皱了一下眉,似乎并不想卖这个人情。
*
锦绣可不管,已乐颠乐颠将人推过去,打躬作揖,笑呵呵的道:
“这位大爷真是好眼光。不过,大爷,咱这是典当,不能算真卖,我只是当二两银,说穿了,就是向您借二两银子当赌本,我要是赌输了,这人你能带走,要是我赌赢了,不好意思,银子我加利息还您,人,还得给我留下!”
那位财大气粗的富贾斜着眼珠子又往阿日身上瞄了又瞄,点头:
“成!”
这人心里在想:“今ri你既然典了,哪还容你把人再赎回去?”
他笑呵呵呵的向那林庄家使了一个眼色,那意思就是什么,傻子都能明白。
有些人不自觉得冲这个小少年投去了同情的目光,一个个连连在替他惋惜:
“一个这么结实的小伙子,居然只典了二两。太亏了。”
阿日听着觉得在理,是连连点头,应和:
“是啊,太亏了!至少也值四两是不是……”
这话一出,大伙喷笑。
只有阿日心下明白:这孩子之所以会将他典的这么便宜,无非是想抓住一般人那种贪图小便宜的心态,以达到其借钱一用的目的。
这妞,很有商人头脑,就不知她的赌技如何?
她就不怕把他给赌输掉了吗?
*
锦绣置若未闻,正待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另有一人跳了出来抢起生意:
“等一下。这么好一个家奴就当二两银子,太便宜了,我出二百两,借你当赌本,你要是输了,这人,以后就是本小爷的了……”
*
嘈杂的人群里,忽然走进一个锦衣少年,二十来岁的模样,眉目深刻,眼珠子乌黑沉亮,就像是一块乌金,乍一看,脸孔的线条,极为的硬朗,再细一看,浑身上下透露着非一般的气度,凌厉而放肆,那带笑的眼,意味难辩。
锦绣正背着这个人,一听这朗朗的声音,转过了身来,目光在这少年身上一阵狂瞄:
此人,满身阳刚之气,身上透着一种属于北方男子那种驰骋在马背上、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粗犷韵味,让人不由自主想到了由黄日华扮演的萧峰,很男人,不过,眼前这位,比起萧峰来说,则多了几分贵气,少了几分粗野,也许是因为年轻的缘故。
最后总结:此乃一极品贵公子。
先头那个想买阿日的富贾,一瞅见这个少年,目光闪烁了几下,闭了嘴,竟讪讪的退了下去——从这个细节可以证明一件事:这少年,大有来头。
*
就这时,但见这少年一拍手,有一长相不俗的随从,恭敬的奉上一张二百两的银票。
锦绣瞄了一眼,但见上面印着通宝银庄通兑票。
她想了想,那银号貌似相当有名。
阿日瞟了一眼这个人,在瞅到了那人腰际别的那块玉时,已经清楚站在面前的是怎样一个人物。
这少年也同样在打量他们,在与他目光对上那一瞬间,那人眼神微微深了一下,似乎对他们这一对大闹第一赌庄的人生起了浓厚的兴趣。
阿日别开眼,痞笑着用胳膊肘却顶自己的老大:
“看来阿日还是值点钱的……两百两耶,老大,一百两作赌本就够了,剩下一百钱,留着给我要买酒喝……”
周遭人一听,哗然而笑,大家都明白了,这小子果然是一个傻瓜,人家将他当了,他不生气,还想着酒。
锦绣白眼:这人装傻的本事,特强。
庄家则站直身子,深瞅一眼以后,跟着虚笑了一个,看向那少年的眼神却最服服帖帖的,这表明,这少年:不仅有钱,而且有权。
这令锦绣不由得又往这人身上多瞄了一眼,然后,老大不客气的将银票抓了过来,拱手一揖,笑着道:
“兄台,多谢!且看我手气如何。一把定输赢啊,两百两银子,我一起押上了,要是我输了,这人,您就带走,要是我赢了,银票还你,外加给你二两银子当利息,如何?”
*
此言一出,大伙哗然。
哟嗬,这小东西还真是敢玩啊……
二百两一起押?
通吃的机率那可是相当相当大的!
于是,赌徒们就开始用看傻子一样眼神瞅她:
这随从是傻子,莫不成这人也是傻的不是?
*
锦衣少年深一睇,眼底闪过几丝有趣的神色,呵呵一笑:
“好说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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