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恍然若梦（1/2）

快要入冬了，落叶散了一地。楚梦萱脚踩在落满树叶的小径上，细数她的哀伤。已经快半个月了，从她回来到现在，她已经整整齐齐地在将军府度过了半个月……

顺势蹲下，她自地上捡起一片叶子，仔细地捧在手心，就像捧着一个人的灵魂。有风吹过，金黄的叶子翻飞而起，落在她着了浅色衣裙的肩上。

她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踏入将军府半步，然而，天意弄人，一道圣旨阻断的岂止是她的爱情？还有她的梦想……她终将会在将军府度过她的余生。

“青哥哥，你真的消失了吗？你真的不要我了吗？”对着如辉的夕阳，对着那些正在随风飘飞的落叶，她喃喃自语。

她以为她真的能放下，却原来错的是她……

肩上一暖，熟悉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柔然关怀的话语随风而至：“小姐，天冷了，进屋吧！”

悠然起身，楚梦萱回首侧望着面前的女子，柔柔一笑：“巧心，你说，他还会来么？”

巧心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注视着她，眸底清澈，澄亮如星。

“走吧！天的确冷了！”沉默良久，楚梦萱迈开步子，向着那一片余晖中走去。

“真不知道将军是怎么想的，那个楚小姐有什么好？值得将军如此为她？”

正走着，一道女声突然响起，楚梦萱寻声望去，于走廊的拐角处看到有三个婢女正在那里讨论着有关她的事情。

“一个养女也配做将军夫人，真把自己当千金小姐了！”另一道女声声音不大，却很尖细地传来，刺激着她的耳膜。

“你们说话当心些，她好歹也是未来的将军夫人，隔墙有耳，小心你们的脑袋！”正说话的是一个身量娇小的女子，清秀的脸庞上隐含担忧。

“怕什么？如今楚大人和柳夫人都死了，谁还能护着她？”尖细的声音继续传来，犹如一把利剑，深深地刺入她的心上。

楚梦萱感觉到她的身体在不断下坠，仿佛坠入深渊。顾不得其他，她激动地跑过去，死命地拽住刚才说话的那个女子，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你说谁死了？”

那三个女子在看清楚梦萱的面容时，早就已经被吓住了，一个个地垂首低眸，谁也不敢再有半分言语。

“我在问你话？”几乎是咆哮的，楚梦萱怒喊出声。

“奴，奴婢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被楚梦萱这么一吼，刚才还芷高气昂的那名婢女此刻完全泄了气，开始浑身颤抖起来。

“你们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再敢在这里乱嚼舌根，我定要了你们的命！滚，滚……”出于愤怒，巧心一声恐吓，直吓得那些婢女四处逃窜。

“巧心，不要再瞒我了！娘亲她，到底怎么了？”楚梦萱单手扶住廊沿，支撑着她有些站立不稳的身躯。

“夫人她，她在小姐逃婚的那天晚上就已经引火自尽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楚梦萱的耳边除了那句“夫人已经在小姐逃婚的当天晚上引火自尽”，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泪水无声地滴落，打湿她的衣裙。泪光中，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梦中。那个梦中有她娘亲的容颜，有漫天的火焰，有无情的冰雨，还有她绝望的守候……

“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哽咽出声，语不成调，悲凉刺骨锥心。

“是将军的命令！此事断不可让小姐知道，为怕小姐伤心，所以才一直隐瞒了下来……”巧心站在她的身侧，泪流满面，苦心安慰。

纤手紧握，连指甲陷入肉里都毫无知觉，手上已经渐渐地渗出血丝，可她却顾不得疼痛。因为就算手上再痛，也抵不过她心里的痛。

“小姐或许还不知道将军为楚家做了多少事，将军不让奴婢说，奴婢今天却不能不说了。平心而论，将军就算对小姐没有真心，却也还是在尽力地帮助小姐，帮助楚家。当日若不是承蒙将军照应，小姐只怕早就遭人毒手了，就连夫人的后事也都是将军一手料理的。可是穆少爷呢？小姐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在哪里？自从他消失了以后，楚家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小姐逃婚也是因为去找他。可是，他又为小姐做过什么？为楚家做过什么？”

“巧心，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拼命摇头，却还是赶不走心里的烦恼和忧愁。其实，巧心所说的她又何尝没有想过？的确，穆青这次的行为和做法令她伤心伤神，甚至于绝望。

倘若她当初没有离开这里，她的娘亲是不是就不会葬身火海？泪水在眼睛里打转，她却倔强地不愿去承认，承认她的任性妄为，承认她的痴傻痴情。

晚风袭来，扬起她的衣袖，冷风肆意地透过她的衣襟，吹过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冷寒入心。“娘亲，女儿不孝！女儿对不起您！”

对着天空，她仰首悲戚，眼前不断地浮现出柳夫人当日在祠堂训导她的画面。她的心真的好痛，好痛……

夜幕低垂，笼罩人间。清风凭栏处，暮雨清寒。黄昏时分还是晴朗一片，眼前就已经是雨下满天了。

“将军，楚小姐今日在得知柳夫人自尽的事之后，大哭了一场。刚才丫鬟来报，说是楚小姐高烧不退，陷入昏迷，将军要不要过去看看？”

宫漠寒临窗而立，鹰眸盯着从天空飘落的细密的雨滴，朱唇轻启，懒散地吐出几个字来：“她这次病倒多半是因为心有郁结，只有打开郁结，她心里的痛才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