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醉后(2/2)
辛古独自喝了一点汤后,见四下已无旁人,拿桌布裹了还剩下大半的羊腿,东倒西歪地离去,此时指挥使府上已经没有亲卫当值,仆妇佣人之流,又怎敢阻拦辛校尉。
出得府门,冷风一吹,辛古神明清醒了小半,他酒力甚豪,虽然饮了不少,但不至于醉倒街头,只漫无目的地朝前走,不知不觉居然到了治下民户朱惠兰的门前。
签订军民领辖的契据后,他对朱惠兰便算是有了保护之责,闲来无事时倒是来过这里一回,绕着屋子冷着脸走了两圈,就好像野兽宣誓自己领地一样。正因如此,虽然城中对朱惠兰有意的军士民户虽多,但仔细打听之下,得知这个美人儿是辛校尉治下的,也都打消了念头。
或许是酒意上涌,辛古突然很想看看这个被自己保护的女人,便不假思索地上前拍门,拍了好一会儿,朱惠兰透过门缝看清楚是他,才满不乐意地将门打开一条缝,扑面而来便闻到一股酒气,随即一股大力将门掀开,辛古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
终于还是来了,朱惠兰心里有些黯然,却强作欢颜的看着辛古,他要做什么,自己能反抗么?
辛古眯缝着眼睛瞅了半晌,这个汉家女子似乎是刚刚被他吵醒才匆匆起来,只披着单薄的衣衫,鬓发凌乱,寒风中冻得俏脸通红,宛如花树般立于院中,当真叫人怜爱,他原本只想进来看看这人而已,当真进来了,却又无话可说,只将手上提着用绸缎桌布包裹的羊腿递了过去,粗声道:“给你。”
他硬要递过来,朱惠兰低头只得接过,转身走回屋内,辛古也跟了进去。朱惠兰径自坐上床头,用这些天冻得裂开的手指将衣襟解开,闭上双眼,拼命忍住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过了许久,仍然不见动静,她睁开眼睛,却发现辛古不是什么时候已经离开,走的时候轻轻把门关得很严。朱惠兰终于忍不住大哭出来,一边哭一边骂:“你这混蛋,你这个死人!”
门外的大街上,辛古不自觉地打了好大一个喷嚏,好冷啊,不禁有些后悔刚才没有留在那女人的暖被窝里面。早在皮室帐中为奴隶时,不少侍女便和这些身材健壮的奴隶勾勾搭搭,辛古也很尝过这些辽国皇帝的禁脔滋味。后来做马贼,在草原上,一块肉,一把破弓,或者半坨砖茶,都可以找女人睡上一晚。可是今天他只想看看那个女人,她那副样子坐在床头,顿时没了兴致。
夜风,越来越冷,辛古扯开皮袄,让冷风呼呼的舔着自己散发着热气的身体,一腔热血却似沸腾不止,直冲顶门,他只想朝着幽深的天穹高喊,我不再是卑贱的奴隶,我也不再是马贼,我是大人麾下左军统御,我追随大人南征北战,夺取土地和牛羊,砍下那些傲慢而高贵的脑袋。
丙子年秋,陈公与辛公饮,酒酣大呼曰,称王称帝多奸雄鼠辈,窃据江山,鱼肉生民,愿公为吾利刃,扫荡天下,尽斩之。辛公醉,笑曰,若君如此,某当如何?陈公以指叩首,笑曰,大好头颅,君试取之。
—赵行德《夏国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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