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魂飞魄散(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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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妮子儿,要是再跑了咋办呢?父亲猛抽一口烟,吐出来说。
时刻叫人瞧着她。二哥说:叫我妈,小王(二嫂),大家轮流瞧着。
咦!说不定这会儿就走了呢。三哥说着,就从牛屋出来悄悄看看我在不在,见我在院子里抱着树抠手指头,就赶紧撤了回去。
我想了几天。父亲悄声而用力的说:最保险的办法是,把她的腿给打断,用斧子或者擀杖,对准迎面骨,猛使劲儿,一家伙都能给她敲两截子,这样,我看她还咋唱戏?不瞧她也跑不了了。
不中。二哥猛坐直了身子,说:弄急了她会报复,谁要是给我腿打断,我爬着也给他的房子点着,烧死他。
父亲又猛抽一口烟,仰着脸,缓缓吐出来,说:你说那还不能打断唻?他说完,哈一口黄黏痰吐到地上,用脚呲(踩)了一下,接着抽烟。
狗急了跳墙。二哥说:兔子急了咬人。
嗯。大哥无精打采的轻轻摇摇头:那,那总不中。那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说了也跟没说差不多。他基本上是不发言、不表态的,大家说咋办就咋办。
她腿要真断了,人家党家,还不一定愿意呢。三哥说。人家谁愿意娶个瘫媳妇,瘸媳妇啊?
要不,用耳屎把她嗓子,给弄哑?父亲又来一招:我看她个半哑巴,再咋唱戏。
谁知道耳屎致哑,是真的假的呀?哥哥们都有点怀疑。
真的。二嫂惊讶的两只铜铃般的大眼睛猛一忽闪,正翘着的二郎腿也突放下来,说:我就听说有个人,吃耳屎,吃哑巴了......
北金庄有个剃头的,也没有完全哑巴,半语儿。平常慈祥而伟大的母亲用衣服的大襟角,朝里的那面沾了沾眼睛,轻咳一声,轻慢而沉重的说:听说他后娘给他弄的耳屎,吃了以后就成那了。就跟个老公鸭样,一说话,憋的脖子脸通红,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要真弄成那样,一辈子可都毁啦!二嫂说:你们看呗,俺不参加意见。
声音小点。二哥压声说:别叫她听见了,出去看看她偷听了没有。
当听到父亲要对我下如此毒手,一家人没有一真正为我讲情的人,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很多。我觉得,我根本就不像这个家的一口子人,他们既然不把我把我当人,我又何必要为了他们而牺牲痛苦一辈子呢?本来还犹豫的我,突然不犹豫了,我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从此以后,我就再也不敢吃妈盛的饭了。我们家的习惯是,每次做好饭以后,把每个人的碗都盛好,凉在锅台一圈,谁吃谁端。无论冬夏都这样。如果端剩到最后一碗是时候,除非盛饭时候我在场,亲眼看着,否则我就不敢端。如果,锅里还有很多饭的话,我就从新弄个碗再盛锅里的,锅里若剩的少了,我就不吃了。哪怕再饿也是如此,每天每顿都这样。
除了他们开会时候,我的耳朵可以安静一会儿,就父亲那一个“复读机”就足够受的了,现在母亲也参战了,她和父亲轮流着“劝我”。
人家外头,恁些换亲转亲的,人家那小妮,咋都能愿意呢?你咋就不能愿意呢?啊?你到底是,为啥不愿意呀你?啊?
你说为啥?还用问呢?我烦急了,偶尔顶上一两句:是换亲转亲的男人,都不会好到哪儿去,不是年龄大,就是长的丑,有缺点,有毛病。
啥叫缺点毛病啊?不秃不瞎不瘸不跛都中,要恁好看的男人干啥?你吃他呀?妈的话跟父亲的话一摸一样,他们的劝远不如不劝。
那你那个时候,还嫌我大哥的父亲有几个麻子?我只是小声嘟囔嘟囔,不敢让妈听见。我觉得,我已经很对不起他们了,也不想让他们太难过。
光想着自己。妈也黑虎着脸:都没想想你大哥,将来老了咋弄?
谁说我不想啊?我做梦都想有个大嫂儿,可我就是不想换,让我当牛做马都行,就是不想换亲、转亲。我就是不想让别人主宰我一辈子,就是想自己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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