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节 病榻乌龙(1/2)
无数次幻想,一个人的独步,
在没有你的某天,能顺着教室的长廊,走过狭长的孤独。
那时候,没人再替我掌灯,
我也有了影子,能和我背靠背,在微光下拉长作一对儿寂寥的弧度,
就这么静静地依偎,不哭,不笑,不闹,再说上一句,我不孤单。
然后自欺,然后没所谓地自欺,
然后所有的所有,就成为一种痛得麻木的幸福,不为所有,而所有。
我一个人,总是这么一个人,
一个人知命,一个人信命,一个人听天由命。
水里没有月亮,或许还有光,
没人再敢多说一个傻,因为是傻瓜的,就注定傻到家。
等待,亦或是说,等待又等待,
起码,再不用把玻璃,哭成漫天开放的花儿,
起码,我还有漫天的星星,陪我孤单。
我想,我愿意一个人,我愿意就我一个人,这么孤孤单单,
做天际的孤鸟,又或是,深海的孤帆。
有一天,你总会消失,
我一回头,你终将不见,像是一片飞絮,天南地北地飞。
渐渐地,我终将失去,
看一个缩放的孤影,扯出一片天的距离,
够不到,摸不着,
一如:那荒沙,那飞尘的飘渺。
那一刻,你不悔,我亦不怨,好比一尾鱼游出另一尾鱼的视线,好比日出和日落的更叠,生死永不见。
最终的最终,心知肚明,
晓得你有多恨我,我不怕;正如晓得我有多爱你,你不屑一样;
所谓的爱,和所谓的恨,
终归会是一场没完没了的梦,是晴天初放时,不会动的云,
当有了风,有了吹拂,一切的爱恨都会随着剜心的流动,曲终人散。——摘自窦泌的心情随笔《说一个人的唯美》风一路向北,我终将是那只没头的苍蝇,到处乱撞。
“转来转去,又回到原点了。”
我站到医院的门口,墙惨白着脸,把我的心堵得慌。
“好啦,不想去的话,就在这儿等我。”
栗子忽然伸手扶着一棵病怏怏的树,我知道,她该是吐了,难受得一脸菜色。
“那怎么行,我哪儿能这么不够意思,不就是个医院嘛,走,要死一起死。”
我像一个赴死的烈士,拽起栗子的胳膊就往医院走。大约迈了七步,我松开她,尴尬地停了下来。
“唉,”她感叹:“我就知道·····”
“打住。”我僵硬地弯着胳膊在胸前打了个大大的叉:“走后门。”
“等等,”她审视着我,明知故问:“为什么。”
“哎呀,别问了,还是走后门吧,走了啦。”
我去拉她,但拽不动。
“栗子!”我生气地望着她,她却包容地笑成一朵花儿。
“你不说,我就病死。”
她把手一摊,显然被几条虫子撑成了大胖子,口气真大。
“好了啦,我承认我心虚,”我低着头,摆弄着两根手指怯怯道:“看到门口那个只长两颗牙那老头,我后怕。”
“后怕?呵呵,知道后怕早干嘛去了?”
“哼。”我扭过头去,不再看她。
她走回来拉我,这回换我死活不肯动。
“不许孩子气。”
“这哪儿叫孩子气,我只是害怕而已,”我把手搁在嘴边,凑近她耳朵小声嘀咕:“出于本能的害怕,你懂吗?”
“怕什么,”她用手拍拍我的头:“不怕,有我呢。”
她沿着墙角一路猫着步子前进,最后朝着医院的收费室贼贼地探了个脑袋:“来吧,窦泌,警报解除。”
前一秒还跟在她后头像做贼的我,一听到这话就跟吃了豹子胆似的大摇大摆地冲到了她前面,她笑得哈哈地骂我:“狐假虎威哟,悠着点儿,小心闪着腰。”
门诊部就在二楼,我跟着栗子在一楼挂了号,就直接奔了二楼的肠胃科。
接诊的是一位女医生,她让栗子伸了伸舌头,摇着头说:“舌苔滋生了细菌感染了,我给她打一个小针,你拿着药单去给她取点儿药,吃了就没事儿了。”
她把药方拿给我嘱咐说:“外敷的,内用的都在一起了,你去三楼的药房取药,别搞混了。”
“好咧。”
“窦泌你等等。”
我应声就要出门,栗子却不放心地叫住了我:“你一个人行吗?还是待会儿我和你一块儿去吧。”
“怎么就不行了,你拿我当智障啊,药笺子都在这儿呢,我能拿错啦?”我不开心地把她往座位上推:“你呀好好呆在这儿打针吧,我去去就回。”
三楼的走廊像一根弯弯曲曲的肠子,小间小间的病房密密麻麻地穿过了它突兀地褶皱,像是变异剧增的大球杆菌,多得碍眼。我拿着药笺向最靠左的拐角走去,半道上传来一阵男人的啜泣,我不禁停下脚来,循声朝着拐角的最里端踱去。声音是从一间病房传出来的,我向里张望,看到一个男人正抹着鼻水跟一个护士说些什么,我傻傻怔住,看着那个熟悉的侧影,我不可置信地喊了声:“寸草?”
他终于回过头来,还是一双大眼睛,一样的瞪死人不偿命,只是而今眼里头转着的,竟然会是眼泪。
“是你吗?”我颤栗着又问了一遍,我在他的眼里读到了我一样的吃惊,那欠扁的眼神,那美得令人窒息的俏脸,让我断定,真的是他。只是,我不晓得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哭,为什么才分离短短几月,他就变得这么憔悴:脸病态地发白了,眼窝也像是被谁狠狠地踩了一脚,深深地凹了下去,嘴角甚至还挂着些青涩的胡茬,一瞬间显得他是那么地沧桑,又或者说,苍老。
“我的妈呀,你怎么跑这儿哭上了,你可别告诉我你年纪轻轻就得了绝症,要死啦。”我小心翼翼地伸手抹去他眼角的泪,像是怕碰到一触即发的地雷,会把他最后的坚强给崩地决堤。
果然,我担心的事儿最终发生了,他神经失常地望着我,像是望着一个在他看来的不正常。
“你干嘛,”我小心地问:“要吃人啊?”
“吃的就是你!”他忽然冲过来紧紧地抱住我,仿佛用尽了全身的气力般,勒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蜜豆,你个不要命的傻瓜蛋,你以后要是再敢这么一声不响地跑掉,你就死定了,你知道吗?”
“咳咳咳,松手了啦你要谋杀吗?”我用力地推开了他,清理一下有些错乱的思绪:“等等,你言下之意是,你是来找我的?”
他忽然有些紧张地背过头去,我兴奋地跳到他眼前,不依不饶地调侃:“这么说你是为我哭?妈呀,这眼泪真的假的?”
趁他不备,我顺手拿食指蘸了一滴放到了嘴里:“呸呸,咸的跟真的一样啊,竺寸草,你挺会造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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