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节 阿公是我比生人更陌生的生人(1/2)
我轻轻摇浆,看春色摇曳于水底,哗哗流动。
漩涡搅散了野草的腥香,恍惚间,竹林的婆娑静了,
沙砾碎碎地游弋,涟漪染上了浓浓的青绿。
风的巴乌,在河谷低低梵唱,
我知,那是绝情,最后的笙歌。
末日近了,我忍痛拿起了剪子,把窗花剪成了黄昏的小影,向着微光踟蹰,
只用一顿无声的沉默,凭吊那寂寞春光里的年年岁岁。
溪涧吹着悲伤的旋律悄悄呜咽,
仿佛不知道昨天会不会继续,仿佛不知道今天该不该继续。
夜黑了,如果没有明天,我宁愿失明。
一尘不变的天,你拿去;
苟延残喘的命,你拿去;
我只要光,只要这一米残破,哪怕只是须臾。
——摘自窦泌的心情随笔《盼》
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屋里有人,窗户跟前传来老叟爽朗的笑声,把树叶给吓得瑟瑟发抖。谈笑声很大,就跟劈在了干柴火上的惊雷似的,欻欻地直响,嘈杂间我还听到阿妈的寒暄,东一句西一句,大抵是聊得很开心的样子。
暗淡的夜看着有些彷徨,我拖着疲惫的步子,在门口站定,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开门。
“回来啦。”阿妈忽然间把门给拉开了,用少有的清醒,冲我微笑。
“啊。”我尴尬地抬着手,生锈的钥匙还被我握在手里,它和我一样地不知所措,一样地不知道,该躲到哪里去好。
“来,赶紧进屋,你阿公来了,给咱家带了水牛肉和花豆呢。”
果然,担心得,没错。
我相当艰难地迈出了一步,刚跨进门槛儿,村长就笑着和我打起了招呼:“”窦泌,去哪儿了,才回来啊?“
”家里头冷清,我上外头走了走。“我笑着进门,尽量地演得客气些:”您老还没吃饭呢吧!“
”没呢,来,坐过来一起吃吧。“他招呼我。
我笑着向前走了几步,刚要拒绝,阿妈就慌里慌张地拖住了我。
”这孩子,真没规矩。“她呵斥我,”长辈还在呢,哪儿有坐下来一同吃饭的道理。“
我冲着村长耸耸肩,无奈地笑了。
哈尼族向来有这么个规矩,那就是长辈坐着吃饭的时候,晚辈就只能站着,因为坐在同一个饭桌前和长辈吃饭就寓意着晚辈跟长辈平起平坐,那便是冲撞了长辈,是族里头最不看好的大不敬的。
这个老规矩,我守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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