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节 说不明的清醒,道不清的糊涂(2/2)
“春花婶儿,你怎么了?”
我屏气走了过去,她如阴风刮过的怪笑把我乍然吓了一跳。
“春花婶儿。”我伸手拍了她一下:“你没事儿吧?”
她扭头看我,眼睛漫上来一层如雾气般迷茫的浑浊。
“正负所长,天打雷劈!”
她推开我,又开始傻笑,然后像是忽然间撞客了一半,开始手舞足蹈——
“愚弄到此为止,自动解除遥控带操控。”
“神经兮兮的样子,不要说话,我是正常人,我脑子没进水。”
“趁着对讲机的声音在说话,现在采取第二套方案。”
“吗嘎?耳朵聋,电信局的都晓得啦!”
“古文晓得,人家只是想着想着地说,讲真话。”
“强词夺理。”
···········
她无厘头地叫嚣着一番令人听得一头雾水的话儿,吵闹的声响引来无数的街坊四邻开窗张望。小小的十里渠瞬间变作一个剧场,而春花婶儿就是那个哗众取宠的笑话,虽然此刻的她对自己可笑的行径浑然不知。“春花婶儿,”我拉住她甩得疯癫的手,关切道:“你这是怎么了,别吓我。”
她一把甩开我,随即拿起桌上的茶杯去敲盛满热水的茶壶。
“小心烫手!”
我把她拉开,她踉跄着撞了我一下,于是滚烫地开水从茶壶里像泼墨似的泼了出来,我的手立马在一阵刺痛中血肉模糊。
“呵呵,好玩儿,好玩儿。”
春花婶儿歪着脑袋,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盖到了头上闷笑,那样子傻极了,也看得人痛心极了。她浑浑噩噩地跳着,然后一串串笑声像是诡异的电铃,在流动的空气中漾开,听得人浑身麻麻的。我不能动了,只能看着她疯,看着她颠,看天上一朵朵泡沫哭到了水里,没了影。
“阿妈!”屋子吱呀地开了,窦泌光着脚丫子从里头跑了出来。她很憔悴,像几天没睡般地蓬头垢面,可是冲出来的速度快得像离弦的箭,飞得嗖嗖地。
“走,跟我回去!”窦泌用力地拽住挣扎着的春花婶儿,死命地往屋里扯。
我上前想帮帮她,谁知她很介意地冲我大吼:“别过来!”
我痛苦地望向她,她坚定而难过的看我,漾满泪的眼瞬间落在了我被烫伤的手臂上,我忽然觉得伤口在那一瞬间促地被关切浸过,很迅疾,但也就像打了麻醉剂一般,短暂得忘了痛。
“看什么看,你们看什么看,都把头给我缩回去!”
窦泌像是在菜市场砍价般地,冲着从窗口处探出头来的人一阵谩骂,那一个个四下张望的脑袋就跟龟儿子似的,不甘心地钻回到壳里。窗户在一顿杂乱无章的声响中噼里啪啦地关上了,窦泌把她妈推进屋后又回头看了看我,只一眼,然后她的门嘭地一声合上了,像是刚炸完一通鞭炮地,十里渠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忽然间觉得自己是一个孤儿,没有喧嚣,没有浮华,孤独得没人要。而窦泌的小屋在这时,却显得很热闹,但这样的热闹是让人听得心碎的。我忽然间觉得,我面前的,已经不是一个温馨的家,而是一个冷冰冰的囚牢,春花婶儿疯了,窦泌成了她的囚犯,虽然呆在同一个领域,却活在了不同的世界,清醒,却也清醒地糊涂着。
“啪!”霎时间,阁楼上传来了一记狠狠的巴掌声,我不清楚是春花婶儿打了窦泌,还是窦泌打了春花婶儿,但我知道,无论是谁打了谁,疼得,必定是两个人,真真切切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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