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笑着说再见,愿一别不是一世(2/2)
“得啦,竟瞎操心,”阿爸埋怨她:“不就热个馒头嘛,芝麻豆大点儿的事儿,这是你该操的心吗?”
“我是当妈的,能不操心吗?再说了,这一去,也不知道要去多久,我,我····”
大约是不想让我看见她的眼泪,她把头仰得高高的,可是我知道,她该是想哭了,哪怕把头仰得跟天一般高,这眼泪也迟早得落下来。
“阿妈,”我尽量显得轻快地问她:“你这是咋啦?”
“我···,呜呜呜~”
她终究还是哽咽了,泪水迅疾地从眼眶里涌了出来,那悲伤是如此地巨大,巨大得代替了一切的言语。
她哭了,她身后的小树也哭了,门前的三轮车哭了,十万八千里远的流云,也哭了。原来悲伤也可以是一场蔓延的瘟疫,滔天的恸哭像是离殇,把所有的静谧都哭作断肠的离歌。就在那一刻,我有了要生离死别的错觉,仿佛只有哭得长远,才能挽留住时间片刻的定格。
“行啦,怎么连你也哭上了!记住,”他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阿爸伸手替我擦干了脸上湿哒哒的泪水,把一记拳头轻轻地落在我胸口:“你要哭,就在这儿,也只能在这儿。”
“好,我不哭,我是男子汉,男子汉才不哭。”
我扯着袖子去抹眼泪,却带着哭腔问他:“可是阿爸,你···你们···要·去·哪儿啊?”
“去矿上。”他伸手拍了拍自己背上那个沉甸甸的包袱:“这不,连被子都带好了。”
“睡哪儿呢?”
“睡矿上。”
“要去多久呢?”
“哟,我算算。”
他掐着指头,跟个算命先生一样地估数儿:“要么一俩儿月,要么小半年也说不准儿。”
我错愕:“那么久?”
“没办法。”他说:“等过了这个夏天就好了。”
我无比地盼望这个冗长的夏天能早点儿过去,等酷暑的余热散去,我一定要带着我爱的窦泌,和爱我的寸草,跟着爸妈去秋天的枫树林里采风,到时候的十里坡,一定繁花似锦,我要把一季的美丽全都藏到我的画板里,看碎语纷飞,烟雨朦胧。我要笑,从初秋,笑到深秋。萧索的天空飘着叶子雨,满世界的枯黄,我会在枯黄的记忆里找到笑靥。我敢说,夏天过去,一季的哀痛也会过去,不信,就等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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