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母后之死（上）（1/1）

p>　　楔子故事发生在一个很久远的朝代，久远的人们几乎都快要忘记，但它却如此真实，如大雨过后的中原，到处都留下它曾经冲刷过的痕迹。00小说 00xs.com我生在疆土广阔的有施国，是有施王唯一的女儿，我的名字叫妹喜。我天生一副绝色的姿容，窈窕曼妙的身材，光滑如玉的肌肤，更特别的是，我长了一双银蓝色的眼瞳，我每到一处，都能引来男人霍霍的目光。然而，北方的夏朝日益强大，他不断的向邻国发起战争，侵占土地，掠夺奴隶和牲畜，夏的地盘越来越强大。几年后，夏将矛头对准了有施国。在夏与有施的战争中，我成了牺牲品，坐上毡车，被夏朝第十九代君王履癸带往王城，以此，保全有施国平安。他很爱我，但，我却爱着北方的猎人。我抱着猎人送我的长刀，日夜相盼。不曾想，六年后，我盼来一个叫尹的男子，他有着和我的猎人一样的眉眼，我不顾一切的爱上了他。……真正的猎人来了，但是，他却不肯带我走，即使我为他杀了人，即使我为他众叛亲离。真爱，究竟是什么？我绝望地闭上眼睛，眼前闪现出许多画面：侍女桂兰的头发，雪片一样在眼前飞舞，少年卓玛睁着两只空洞的双眼望着我，月神诡异的微笑，母后摔碎的陶瓷碗碎片……原来，这一生，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不能相爱，只能错过。站在悬崖上，我对死早已没了概念。原来，死，并不可怕，可怕的，只是所遇非人。于是，我和那个将我视作生命的男人一起，纵身跃下，做了一次绝望而凄美的飞翔。.题记：一个女子对于世界的改变，总是强于历史。当世界绝望时，所有相亲相爱的人，都将变成敌人。到了这一刻，才忽然明白，原来，死并不可怕，可怕的却是所遇非人。前纪夏国。这是一个华丽而盛大的王朝。玄鸟高歌，万世生平。火红的太阳从东方升起，照射着永不褪色的东方大地。在火热的光芒照射下，大地腾起淡淡的尘埃，人们辛苦的劳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然而，光亮终究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绵绵不尽的黑夜。这，更像是一个远古之神，为下世所做的一个预言。北方的土地上，有施国与夏已经征战数十载了，依旧毫无结果，原本土地肥沃，人丁兴旺的有施在战争中变得逐渐弱小，而夏朝，则犹如初生的太阳，一日一日强大起来。夏国的王，他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叫“屡癸”。夏朝在他的带领下，将周边的大小国家一一兼并，先后都臣服于他，而疆域广大的有施国，则是他最大也是最后一个攻击目标。%%%%%%%%%%%%%%%%%%%%%%%%%%夏与有施，两国连年征战。百姓如困兽一般挣扎在生与死的边缘，尽管如此，两国之间的战火并未因此止息。有施王历二十一载，母后病了，在这炎炎的五月。山花开的一日比一日更盛，而她的病却是一日比一日更严重了。这是母后的老毛病了，她总是在每年的五月，整日整日的站在王城外，朝东眺望，不吃也不喝，嘴里彷佛喃喃自语：为什么还不来，为什么还不来？每每这个时候，父王的脾气总是异常暴躁，他不允许母后出门，派四百个护卫将宫门包围起来，母后，只能乖乖的坐在寝室中，郁郁寡欢，日日啜泣。可每年五月过后，母后总会痴呆一阵子，彷佛绝望之后的木然，没几日，便能恢复正常了。这一年，又是五月，母亲又病了。她这一次病的比往年更厉害，她似乎很急切，一副不能再等的样子，一个人冲出侍卫的包围，向东跑去，疯跑了两里多路，又被侍卫们抓回，她蓬乱着头发，一路挣扎，父王怕她再跑，下令将她软禁在寝宫，这下，母后连门都不能出了，因为寝宫门口排满了侍卫，里三层外三层，插翅难飞。她终日瑟缩在墙角，目光呆滞，像一个孤独的呓语者，嘴里不挺的念着：“灵鹫山，灵鹫山……”故事，就从这里，开始……有施国。王城。五月。这日，我着了一件绯色的罗衣，一蹦一跳的踩过高高的门槛，来到大殿里。“喜。”刚进门，便被父王叫住。我有些惶然的转过脸，迎上他的目光，他的目光很冷，只是轻轻的扫了一眼，我便觉得后脊梁凉飕飕的。“父王，有什么事吗？”我将声音放低，怯怯的问。“可知今日为何叫你来？”他冷冷的问。我茫然的摇摇头，忽然又点了点头。“母后病了。是吗？”我猜度着父王的意思，回答道：“父王让喜来陪母后，对吗？”父王眼睛望着窗户，含混的哼了一声，然后，他指了指桌上的一碗腾着热汽的土陶碗，表情凝重的说：“把这药，给她端过去。”“嗯。”我点点头，走到桌边，端起汤药，怯怯的地望了父王一眼，他僵着一张脸，表情却是死一般凝重，就在我端着汤药和他掠身而过之时，他迅速的抬起手腕，勾起食指，不经意地向空中一弹，有些很微细的白色粉末落入碗中，遇水而融，转眼就不见了。我眨巴几下眼睛，支吾道：“父王……”父王抬手接过药碗，捏起碗中的汤勺轻轻的搅拌两下，然后换了一副慈爱的表情，递给我：“去吧，喜。”他的话音里分明带了几分命令口气，我想母后想的正紧，也就不以为意。我呆滞一下，将那一只褐色陶碗从父王手中接回，捧在手心——碗很烫，药汁腾腾的冒着热气。静默了一阵子，我转身离去，刚到门口，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等等。”我转脸，是父王。“告诉她，喝了药，就放她走。”此时，他脸上是一副死寂决绝的表情，我一时间很费解。愣了一会儿，也没弄明白父亲话的意思，便端着药碗，穿过大厅，来到了母亲寝室门前。%%%%%%%%%%%%%%%%%%%%%“咚咚。”“咚咚。”我小心的叩响母后的房门。门打开。两个侍女迎了出来，将我引进寝室里。刚进去，扑面而来的是灰尘和**的气息。淡淡的阳光，从雕花格子窗中间投射进来，洒在幕后那张虚弱苍白的脸上。她靠着窗户躺在床榻上，眼神木然而呆滞。华丽的窄袖从松软的被衾里探出来，母后两手交叠，轻轻的搭在胸前。这些日子，她瘦了不少，颧骨都桀骜的突出来，额头上搭着一块白色湿毛巾，可见，她还在发着高烧。“喜。”见我进来，母后眼仁里忽然焕发出喜悦的光彩，干裂的嘴唇翕动一下，笑着喊了一声我的名字。“嗯。母后。”我答应一声，上前一步，将土陶碗端在她面前。“药。——喝了吧。父王说。喝了，就放你走。”我只是照着父王的话说，没想到，这话比药还灵验。母后忽然笑了，整个人立时兴奋起来，苍白的脸上，忽然现出了少女的光彩，飞了一层殷殷的红晕，她登时坐起身来，双手无措的整理一下发髻，“来人，拿镜子来，为本宫梳头。”侍女们匆匆忙忙将铜镜拿来，为她精心的盘起发髻，描了眉毛，染了唇红，待她梳妆完毕，环顾左右，道：“你们都下去吧。”侍女们都退下后，她这才我手中的土陶碗接过。“喜，你说的，可是真的？你父王他真的那么说？”在喝下汤药之前，她再次在我这里验证。“嗯，母后。”我点点头。一时间竟恍然，母后究竟是渴望康复，还是期盼离开？就在我的费力思索的空当，她的嘴角漾起一丝满足的微笑，之后无限幸福的，将那浓浓的汤汁放到唇边，扬起脖子，一饮而尽。“好些吗？”见她喝完，我问。“嗯。”母后只是笑，整个人沉浸在幸福的憧憬里。这是什么药啊？竟然有如此功效？才刚喝下去，母后竟能笑的如此甜美。“母后，您身子还弱，上床歇息一会儿吧。”我将母后扶到床上，为她该好被子，可她自始至终不肯放下那只土陶碗，像得了一件宝贝似地，一直小心的捧在手心，吃吃的笑着。“母后，喜儿告退。”我行了一礼，转身欲走。呃……忽然，背后传来母后痛苦的申银，我慌乱中转身奔了过去。母后那张瘦削而美丽脸孔扭曲着，一只手迎在半空里，做着一个空空的抓握的姿势，整个人僵硬着，眼珠睁大，一丝乌血从嘴角溢出，蜿蜒到她的前襟上，在她月白色罗裙上绽放出一片乌红的花朵。那只瓷碗，倏然从她指间滑落，碎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扑过去，握住母后的手，惊愕的望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神冰冷，弯曲的手指也一点点变得冰冷，慢慢的，眼睛和耳朵里也都蜿蜒出血来、“母后！”“母后！”我声嘶力竭的呼喊，但母后的气息还是一点一点微弱下去。“母后，是喜害的母后！这药……这药……都怪我！……”我哭起来，整个人开始颤抖，为什么这药会有毒？……为什么！为什么？……都怪我！母后轻轻的摇摇头，“喜，不怪你，是你父王……”顿了顿，她抿了抿惨白的嘴唇，安慰道。我抬起脸，望着衰弱的母后，她无限温柔的看着我，放低声音，一字一顿的问：“喜，灵柩山那边，究竟……是什么？”对，灵鹫山，我去过的。就在去年，我一个人偷偷跑去灵鹫山，回来后，母后就一遍一遍的问我，山的那一边，究竟是什么？可是，我只能说不知道。因为父王曾经黑着脸，威吓我不准对母后提半个字，不然，就将我扔到山上喂狼，我妥协了，我举得被狼群一块一块撕掉身上的皮肉，一定会很疼，因此，我也从来没有对母后提起灵鹫山。没想到，母后临死之前，还念念不忘她的灵鹫山，灵鹫山对她真的那么重要吗？区区一个灵鹫山，难道就是她将毒药当成美酒喝下的理由？我犹豫着。“到底……是什么？”母后似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抓住我的衣衫，又问一句。我不耐烦了，推开她的手，胡乱回答了一句：“灵鹫山后面，其实就是一条湍急的河流，去的人，再也没有回来过。”母后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床上。她失魂落魄，神智慢慢开始恍惚：“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喃喃道，呓语一般，一遍又一遍。“他说过，会来接我的，就在五月，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