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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当英雄遇上美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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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一片分不清白日黑夜的昏暗,一盏油灯挂在走道的墙上,亮着只有指甲盖那么大的灯火。00小说 00xs.com

四周没有窗户,看不见外面的天日,暗影绰绰,肮脏的墙面上黑影成片成片地晃动,仿佛聚集了世间所有的魑魅魍魉。

宁天歌动了动手脚上粗重的铁链,估算着自己在这将军府的大牢里待了几天。

只记得送饭的人来过五次,每一次间隔的时间都很长,她大概地估计了一下,一顿饭算一天的话,应该已经过去五天了。

五天前,简晏发现了她脸上的最后一层伪装,却没有让她真正的容貌公布于世,只是命人将她绑了,取走了她怀里的兵力布防图,并关入这个又脏又臭的大牢,之后便象忘了她这个人似的,除了怕她饿死一天送一次饭之外,不闻也不问。

她并不认为简晏会杀她。

这不是自负,而是对于他来说,她活着的价值远高于一个死人。

手上有了她,对付墨离就多了一个筹码,不管在何时何地,都可以对墨离起到一份牵制作用。

更何况,以她的“罪大恶极”,一刀杀了她不是太便宜她了?还不如好好留着慢慢折磨,或者干脆送回东陵,让东陵帝用欺君之罪来处置她,这个更为大快他心。

懒散地靠着铁栅栏,她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手里的铁链,五天,要来的也该来了。

比谁沉得住气,这又有何难。

正这么想着,便听得远处有了动静,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步伐稳健有力,每一步都极为规整,绝不浮躁。

是简晏么?

宁天歌浮起一丝笑意,闭上眼睛。

脚步声和着衣料摩擦声在跟前静止,有沉缓的呼吸声盘旋在头顶,迫人的气息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她一动不动地靠着牢栅,仿佛睡着了。

“还能安心睡觉,看来这里的条件太好了。”片刻,简晏的风凉话带着冰块的冷意砸在头顶。

她闭着眼睛,漫声道:“托您的福,这里有得吃,有得喝,潮湿阴冷的地面正好去去秋老虎的暑气,睡着甚是舒适。”

简晏显然不象墨离那般善于口舌,刚才那句风凉话亦是多年来的头一回,竟似被她的调侃噎住,半晌没有言语。

她打了个哈欠,睁开迷蒙睡眼来,前面那个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大部分光线,她微眯了眸,抬头看去。

俊朗的五官隐在阴影中,可见立体分明的线条,那一双深邃锐利的双眸冷冷地俯视着她,可以使这牢房的温度瞬间下降五度。

他似乎习惯于这么俯视别人,至少在她跟他有限的几次碰面中,他总是如此。

简晏在对上她眸光时,眼眸似乎深了深。

“打开!”他简短地命令。

垂手立于远处的看守立即小跑过来,利索地把生铁打造的牢门打开,又很快退了回去。

“出来!”又一句极短的命令,却是对牢里的人所说。

宁天歌眼梢一挑,看着他,不动。

他看她一眼,转身往外走,“不要让我说第二遍!我走出十步,你若没有跟上来,就永远待在里面不用出来了。”

果然是施号发令惯了的人,永远只有命令,没有好好说话的时候。

这种人,想必都忘了平等是什么东西了吧?

宁天歌懒懒地站起身来,身上的铁链子叮零当啷一阵响,她拖着长长的铁链,慢吞吞地往牢门口走。

在简晏迈出第十步时,她的脚正好跨出牢门,简晏停住步子,侧头冷冰冰地看了一眼,半点同情之色都没有,开步便走。

她也不急,象散步似地在过道里走得慢条斯里,几次眼看着简晏的背影都快看不到了,再走几步便会看到他在前面等着,等她跟上了,一言不发继续走,但速度便慢了许多。

嗯,要说他完全没有绅士风度,也不尽然,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

出了大牢,中午猛烈的阳光便兜头罩了下来,她闭了会眼睛,等适应了光线,再睁开时,阳光已不那么刺眼。

深吸了口气,还是新鲜的空气闻着舒服。

“如果不想再进去,就安分些,别想着耍花招。”简晏的声音跟灿烂的阳光成明显的对比,完全破坏了鸟语花香。

宁天歌的心情却不受半点影响,抓起铁链扬了扬,“就我这样,还能耍什么花招?”

“最好如此。”简晏冷哼一声,坐上轻辇,独自享受着帝王的特权,在四名士兵抬起之后,他头也不回地说了句,“跟上,不许离开十步之外。”

这话当然不是对那些士兵说的。

宁天歌不置可否,拖着铁链懒懒地跟在后头,铁链拖过地面发出的叮叮当当声绵延了一路,引得无数人转动眼球,却无一人敢转头。

“笃笃!”简晏敲了下扶手,轻辇立即停下。

宁天歌依旧保持着自己的蜗速,半天才走到他旁边,他已沉了脸,道:“超过十步了。”

“没办法。”她指着脚上厚重的铁环,笑眯眯地道,“这玩意儿沉得很,我这些日子又每日只吃一顿饭,力气都给饿没了,带着这么粗的铁链哪里走得动。不信?要么借你戴上试试?”

他在轻辇上盯着她笑得弯弯的眉眼,薄唇抿了一抿,叩了两下扶手,转头望着前面,“我再说一遍,十步!超过十步就送你回牢房。”

十步,又是十步。

宁天歌望着轻辇上腰身板直得犹如雕像的简晏,微微地笑了。

敢情这十步,就是简晏可容忍的最大范围。

——

穿过了大半个将军府,在宁天歌受到无数注目礼之后,前面简晏的轻辇终于进了将军府最为气派的主院。

院内皆是身穿甲胄的守卫,个个表情严肃,象一块块冰冷的石头,见到简晏之后铿锵行礼,跟在后面的宁天歌坦然处之,以一个囚犯的身份跟着享受了这份帝王的待遇。

来到台阶前,轻辇停下,简晏迈出长腿下辇,径直上了台阶。

宁天歌十分自觉地跟上。

不用多说,这座院子便是简晏的下榻之处,主房也必是他的卧房,然简晏却走到了主房旁边的偏房前,也不回头,就站在那里。

明显,他在等她过去。

宁天歌自己心下稍稍猜测,莫不是这是他给她安排的房间?这倒是大出她的意料。

在她以为,以她在西宛营地里的所作所为,简晏就算不杀她,也该好好折腾她一番,能给她个牛棚马棚的算不错了。

拖着能磨人神经的铁链声,她走过去,待到了门口,又发现了不符合简晏风格的一幕。

里面正有四五名婢女如穿花蝴蝶一样忙碌着,调水,试温,熏香,起帐,挂衣……

熏香?她微微挑眉。

她站在简晏身边,闻到的只有干净阳刚的男子气息,这种向来只有墨离司徒景才会讲究的东西,她以为简晏这样的男人是不会用的。

“去去你身上的臭气。”象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简晏已冷着声说道。

她抬起手臂闻了闻,在牢里待了几天,虽说牢里的气味是不太好,但怎么也不至于臭到要用熏香的程度。

简晏冷睨她一眼,似乎对她这一举动很有些嘲讽。

一应事务皆完成,婢女们也发现了门外站着的人,连忙匆匆走了出来,恭敬地朝简晏行礼,“主上,沐浴用具已准备妥当,水温已调好,可以入浴了。”简晏“嗯”了一声,吩咐,“给她洗澡,洗干净点!”

“是。”婢女们应了,低着头对宁天歌说道,“请姑娘入浴。”

让这么多人伺候她洗澡?

宁天歌牵起一侧唇角,她是否该谢君隆恩?

抬起手里的铁链,又抬了抬脚,她道:“君上是要我戴着这些洗澡么?”

“有何不可。”简晏抬高下颌,“这么多人伺候你,又无需你自己动手。”

“可我不习惯沐浴时有人在旁边,更不习惯有人帮我洗。”她往廊柱上一靠,扭头看院子里的景致,“如果君上坚持让她们陪着,这个澡,不洗也罢。”

“你这是威胁?”简晏看过来,语声一沉。

“就是洗澡而已,谈何威胁?”她轻笑一声,回过头来,“大不了就是我身上臭一点,对君上又无任何影响。”

简晏双唇抿成一条直线,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霍然转身便走。

宁天歌笑看着他的背影,这就走了?

这么容易被打发,不象他的性子。

果然,在他进房之后不久,他便走了出来,手里多了个白玉小瓶。

“将它喝了!”他将瓶子往她跟前一递,命令。

她只是看了那瓶子一眼,二话不说,打开塞子便一口喝了下去。

简晏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

“你什么都不问,就不怕我给你下毒?”

“你若想让我死,早就让我死了,还用等到现在?”她将瓶子扔回给他,下巴一抬,看着屋子里的一应物品,“难道说,西宛处决犯人之前,还有赐浴这一项?又是熏香,又是美人伺候,这待遇未免太好了点。”

简晏倏地捏紧玉瓶,抿着唇往后挥了下手。

立即有人上来,拿着钥匙解开了宁天歌手脚上的铁环,与铁链一起除去。

身上顿时轻松不少,她抚着发红的手腕,看着那守卫抱着几十斤重的铁器吃力地离去,嘴角微微一抽。

随便哪个人身上都带着解开她这重犯镣铐的钥匙?简晏根本从一开始就做了给她去除镣铐的准备,还非得做出两者取其一的样子,让她喝下这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她以为简晏不会解释,他却突然开口,“这不是毒药。只不过在喝下解药之前,你会使不出内力,身上的力气也会耗去一些,只能做些简单的事情。”

走的是司徒景的老路子。

宁天歌无谓地迈入房间,不就是内力会暂时消失么,从上次的经验来看,恢复起来又有何难。

“把你的脸也洗干净。”在她关门之时,简晏冰块似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入,“不要试图用别的假脸来糊弄我,你该知道欺骗我的后果。还有,不要想着逃跑,这个地方,你逃不出去。”

——

房门砰然合上,简晏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沉着脸转身离开,一列士兵立即上前,将整个门口把守得密不透风。

回到房中,耳中一声清脆的“咔嚓”声,掌心一痛,摊开一看,竟是手里握着的玉瓶子给他捏碎了。

甩手一扔,将碎片都扔在地上,掌心已被碎瓷割出一道伤口,有血渗了出来。

随手抓过一块帛巾擦了两下,他有丝莫名的烦躁,这种烦躁,对他来说是种极大的忌讳,是在他过去二十多年来,绝不允许自己出现的情绪。

对于宁天歌,他一直未想好怎么处置。

以她的破坏力对他造成的损失,他本该在第一时间内便杀了她,然而在她落网的那晚,在他发现了她真正的女子身份之后,他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从他记事开始到现在,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未碰到过象她这样的女子。

有勇有谋,有胆有识,懂得进退,却又不畏生死,拼杀起来更甚于男儿,这种难得的将帅之才,若是能收服在身边为己所用……

只可惜,她是东陵的人。

这是横在他与她之间致命的一点,她绝不会臣服于他,他也绝不会放心留她在身边。

只是,第一次对一个人起了丝好奇,潜意识里想要去探究她到底是怎样的女子,在磨了她七日耐性之后,他决定放她出来,并安排在自己隔壁的房间,并告诉自己,他在是惜才。

只是,本想借这七日去去她的傲性,没想到,她非但丝毫未改,还搅动了他向来不受任何事影响的情绪,但细细想来,她好象又什么都没做。

这样一个于不动声色之间便影响了他人的女子,其实很可怕。

或许,他该毁掉她。

半个时辰之后,简晏再次来到偏房门口,门外士兵分列两边,他稳步上前,波澜微起的心已深沉若海。

不管宁天歌是否已经洗好,他双手一推,门便大开。

抬眸望入,眸光却在下一刻微微一凝。

屏风前,一女子背向而立,长及腰间的黑发如软缎般垂于身后,女子身着雪色衣裙,裙摆及地,纤腰若素,一根银色绣珠腰带是身上唯一的装饰,不若寻常女子的婀娜,却修长挺拔如一株青莲,仅背影,便已让人难忘。

印象一直停留在她原先的那一身黑色夜行衣与那晚身着盔甲的模样,如今换上真正的女子衣装,才发现,这才是最最适合她的。

他不自觉地便放轻了脚步,朝女子一步步走近,在尚有五步之远时,背对着他的女子缓缓转过身来。

他步子一顿。

一直以为,他后宫里的那些女子已经集了天下之绝色,只有司徒景那些女人才可以与之平分天下,出众的容貌,优雅的举止,良好的教养,这种先天或后天的资本,虽从不受他重视,但也从不会失了他的脸面。

如今他才知道,他所看过的,与眼前之人一比,什么都不是。

光影淡泊,微风轻扬,白色裙裾随着女子的转身而翩飞若蝶,女子肌肤皓胜月华,容貌精致如画,淡然的眉眼间,眸光那么轻轻一掠,便有无限风华绽放。

雍容,优雅,淡定,从容。

在眼眸不经意地流转间,几许如利刃般的锋芒一闪而逝,再望去,便见那张淡绯色的唇间,一抹似笑非笑轻凝。

如花非花,似剑非剑。

春风画卷,江波千里,倾其丹青无从去着墨。

这样的一个女子,纵使他满腹经纶,万千词藻,亦找不出一个可以形容她的恰当词语。

“君上打算一直这样站下去?”宁天歌一拂衣袖,坐到旁边椅子上。

简晏眸光一敛,“让你去见一个人。”

她挑眉看他。

他已转身往外走,“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

片刻后,宁天歌就见到了简晏所说的那个人——宁泽轩。

在那晚太过意外的情况下,宁泽轩情绪因激动而失控,此时平静下来,便可看出他对简晏的态度极为小心。

宁天歌顿时明白了简晏让他们见面的目的。

“跟你大姐好好叙叙旧。”简晏对宁泽轩说了一句话,他便走到一边,却没有离开,摆明了要看接下去的好戏。

宁泽轩先前低着头,等简晏走远了些才抬起头来,也就在这时才看到真正容貌的宁天歌,意外之下竟一时怔怔无语。

宁天歌淡淡地看着他,她早已料到这如此,即使在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将面临别人的这种目光。

当然,如果东陵帝真要杀了她,她也就无需面对了。

时间有点久,简晏的眸光一直落在他们这边,远处还有大批士兵看着,最终还是宁天歌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的对视。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问。

在收到那封密函之后,她想过很多可能,却唯独没有想到宁泽轩会来到西宛,并投身于简晏帐下。

宁泽轩回过神后便是一声讥讽的笑,“我不在这里,应该在哪里?东陵大营?自投罗网好让你杀我?”

“泽轩!”她沉沉地叫了一声,“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杀你,除了那次因为黑丫的事!”

“那我是不是应该谢谢大哥?”他一拍脑门,故作恍然,“哦不,现在应该叫你大姐才是。”

宁天歌抿了唇,她知道宁泽轩恨她,甚至于将宁采诗与二夫人的死都归结到她身上,但他终究是宁桓唯一的儿子,她又怎能放任不管。

“泽轩,听我的话,回京都去。”她放缓了语气。

“回京都?”宁泽轩声音上扬,奇怪道,“回京都做什么?”

“你是东陵人,京都有你的家,你不回京都能去哪里?”她眸光微沉,“你们私自离家,音讯全无,知不知道父亲很担忧?”

“家?”象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宁泽轩哈哈一笑,脸上不知何时落下的疤也跟着扭曲,“我还有家么?我的家早就抛弃了我,若不然,我的娘,我的姐姐,又怎么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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