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骗(1/2)
十一
醒来时,发现天花板和周围墙壁都是雪白色的。我记得那出租屋里的墙壁并没有这么干净呀。而林业哥坐在我床边,双手托着下巴,正在打瞌睡。上面吊了一瓶液体,正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谁在打点滴,是我吗?”我想着,忙把手伸出来,上面果然插着管子。我吓了一大跳,自己这是怎么啦?还在打点滴。我忙使劲儿回忆,刚才本来在睡觉的,睡得很沉很沉,但却被人叫醒了。不用问,一定是林业哥。醒来后,只觉得头昏脑胀的,没一点力气,还感觉出奇的冷。
我疲惫的睁了睁眼,说:“哥,你怎么就……就回来了?我……我没还刷牙……洗脸呢?”说着就要掀开被子坐起来,可哪有力气啊?林业哥忙帮我掀开被子,又把我的腿移到床边,穿上鞋。然后把我抱起坐在床边,又帮我裹上外套,并脱下自己的外套也裹到我身上,又摸摸我的额头,一面急促而担忧的对我说:“玫梅,你病了,正发着高烧呢,所以咱们得去医院。”
我不大相信的望了望他,他的脸已变得铁青铁青的了,神情也有些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的感觉。随即他背对我蹲下,把我的两个手放到他肩上,随后吃力的站起来,手托住我的屁股,就飞快出门了。之后的一切,我就记不起来了。
我手这一伸出来,就惊醒了林业哥。他忙机械式站起来,以为我要坐起。我也确实想坐起来,问问他,自己这是怎么啦?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这时他以恢复了以往的神情,说:“你这臭丫头,刚才可我把吓死了。我心想你这朵温室里的玫瑰,在你那温室里呆着就好了,何苦来这日晒雨淋,把我这棵不起眼的小草给害了,让我都没法向你爸妈交待了。不过,现在好了,医生说打完这瓶点滴就可以回家了。”说完他还摸摸我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说:“现在好了,烧也退了,人也精神了。你不知道刚才你烧到多高,三十九度八哪,人都不清晰了。把我差点吓死了。”
“那你怎么还没死呢?人家都病了,你还这样取笑人家,什么意思?有没有一点良心哪?”我板着脸说道。其实我明白他是故意这么说的,让我觉得自己并没事,只是感冒而已。
他还没来得及为他的这种“恶劣”行径作出解释时。
一个年轻护士推门进来了,手里捧着个本子,还拿了根温度计。看到我醒了,也挺高兴的:“你总算睡醒了,刚才你男朋友可是急得发疯哦!”
听这话我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倒先忙着撇清:“你误会了,我不是她男朋友,我是她哥哥呢!”
“哦,原来是自己的妹子,难怪这么着急,可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喔。”护士小姐说得很随意,并来我身上找寻着什么,最后在背上拿出了根温度计。拿在手里甩了甩,又看了看,说:“三十七度一,正常了。打完这瓶吊针你就可以回去了,周一来拿一下化验单啊!”她说着又望了望吊瓶就要走。
我愤怒的看了看林业哥,我本来就对他刚才的“恶行”怀恨在心,而他还往上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反感他的急于撇清。见护士要走,我忙问:“医生,我这是怎么啦?刚才感觉头昏脑胀、没一点力气似的,还特想睡觉。”
“哦,其实没事的,就是普通的感冒。听说你昨天刚来这边,又没吃什么东西,又晕车的,所以身体比较虚弱,才会这样的。回家多补充些营养进去就好了,等会儿医生也会开些营养药给你的。不用担心,没事的!”她安慰着。
“是这样啊。那谢谢您啦!”我说。
“不用谢!”
“我听说早上用米汤冲鸡蛋加白糖喝,很有营养的?她这人不爱纯牛奶。”林业哥站在一旁说。“是啊,还能补血呢!正好她也有点贫血。你对你妹可真好!可我怎么看你们都不像是亲兄妹呀?护士小姐说笑着看了看我们两个,就向门口走去。
林业哥特地送了送她,嘴上却在说:“堂妹或者表妹不是妹啊?”
漂亮的护士并没有再理他,便出去了,还不忘带上门。看他笑得那么开心,我估计他看上人家了,心想:“自己都病了,他还在这寻花问柳、寻欢作乐。别人终究是别人,不会顾及你的什么感受、心情的。想到这,我又伤感的哭了,觉得自己或许真的错了,不该来这里,一来就生病了,还进了医院。
林业哥本来风风火火的转过身来要对我说着什么。当看到我这样时,又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忙走过来,坐到床边,心疼的搂过我。我便信赖的靠在他肩上,因为在这里我除了信赖他,还能信赖谁?
“又想家了吧?想爸妈了?”他温柔的说。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叫你别出来,你偏不听,这不想家吧?幸亏有你哥这宽厚的肩膀让你靠吧!”林业哥轻拍着我的后背笑道。
我听这话忙推开他,大叫着:“谁稀罕你的破肩膀啊?”但我忘了自己还在输液。由于动作用过大,插管子的手还疼了一下。
他紧张的忙拉着又心疼的唠叨了我半天,还拿起来吹了吹。要换成别人准恶心死的。我看得出这心疼是发自内心的、肺腑的。我也明白他这么做并非完全像他嘴上说那样只是向我父母交待而已,但是他为什么又那么急于向人撇清和否认呢?难道他怕别人说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吗?或许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是个无房无车、无钱无地位的穷吊丝,所以自卑吗?也或者他怕像那次一样弄得尴尬不已,不好相处吗?
“喂,臭丫头,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叫你好几声都没反应。”
“叫我干嘛?罗里罗嗦,不爱理你。”我没好气的对他说。“那我走了,上班去了啊!”他说着依旧稳如泰山的坐在床边,手还拿着我的手,生怕我再动,弄疼自己了。
“想吃什么?我这就去买去?买来时,这吊针差不多就打完了,你就在这儿吃。我就去交钱拿药,然后咱就搭的回家。”
“搭的?”我又想到昨晚被宰的事来了。
“不搭的,怎么回去?你刚才那样我敢用摩托车驮你到这来吗?所以还在小区里放着呢,你总不会让我再去骑来驮你回来吧?这里到那里也有十几分车程呢。”林业哥嘟着嘴说,并轻轻的松开我的手,又扶我靠在垫高的枕头上。
“你不会把我送到就近的小诊所或卫生院啊?”我也嘟嘴说道。
他在床边站起来,手插进裤袋里,踱着小步,说:“你刚才那样子差点没把我吓死了,我还以为是什么急病呢,当然得把你送到正规的医院呀!而且那附近也没有什么正规的诊所,全是些下三流的医托开的,不但治不了病,还耽误病情。你以后可别去那种地方看病,那可全是骗人的啊。这年头就数骗子最多啦。”
“乌鸦嘴,你希望我再生病哪?你什么哥哥呀?”我故意责怪说。
林业哥忙伸手抓抓头,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叫你……。”“好了,你不要再说了,越描越黑。”我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说:“那你吃了吗?”
“我?”林业哥停顿了一下。“我吃过了,在公司食堂就吃过了,还给你带了份放在桌上哪!”“那就不用去买了,吃那里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现在都一点半多了,早就凉了。”林业哥说着把裤袋里层都翻出来了,然后又塞进去。最后目光定格在我身上,忙又坐到床边,手伸向我。我忙警惕的问:“干什么?”
“干什么?拿钱啊!你以为我对你有非份之想啊?好像我是色狼一样喔!”林业哥讽刺的说,脸上也很不高兴。手在我在身上的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大把钱来,外面全是百元大钞,里面可能有些零钱。
我这才看见他的外套还穿在我身上哪!我想脱掉,可手上还插着管子脱不来,只好先作罢。我知道他拿钱干什么,便说:“不要去买了,你不是说给我带回来了吗?我回去热一热就行了,何必又去买,搞浪费。”
“好,老妹您说得极是,咱不搞浪费,浪费可耻嘛!白老师说的喔!”林业哥又没正经起来,说着他把钱又放回口袋里。随后站起来,把椅子靠背由后面移到前面,跨着坐在上面,手扶在靠背的两端,脑袋耷拉着靠在中间。一副睡意朦胧的样子。可能昨晚为我的事,他的确没睡好,也可能往日这个时候他正在床上睡午觉吧?
大概十分钟后,我望见吊瓶里差不多快没有了,于是故意用脚在床上动了动,希望他能起来,可他却没反应,估计是睡觉了。我只好反着手用左手去按警报器。护士很快就来了,还是刚才的那位。她一进来就说:“打完吧?”
“嗯,打完了。”我们这一对话,他才猛的惊醒过来,并站起来,说:“打完了吗?哎哟,我怎么又睡觉了呢?”说着忙凑过来看护士帮我扒针头。针头扒出来后,护士连忙用两根棉签压着,别让它出血。又拉过我的左手,让我自己压着。林业哥忙接过要帮我来按。我则板起脸,倔强的挣开他的手,非要自己按着。护士小姐看着这一幕,一面取下吊瓶,一面说笑道:“这么漂亮的妹妹当然得按紧点、看紧点,不按紧的话,让她飞了,你可真是亏大了呀!哈哈……!”我的脸立即红了,并怒视着他。他则笑着回答:“是啊,当然不能让她轻易的飞到别人家去,便宜了哪个小子,要不也对不起爸爸妈妈为我生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妹妹啊!您说是吧?”
“这么说你们真是兄妹啊?”林业哥笑而不答,并拿起鞋,准备给我穿上。她拿着吊瓶和管子走了,边走还边疑惑着:“这就奇了怪啦?”
这时我觉得右手背上的针孔应该没有了,按着手指便松了松,果然没有了,棉签也掉了。这下我彻底没有了束缚,便将正在帮我穿鞋的林业哥一把推开,自己来。
他这才发现我在生着气。边弯腰捡起另一只鞋给我,边看着我,说:“姑奶奶,你又怎么啦?我又哪里惹您老啦?我都不知道,还请您老明示明示,小的一定改,再不敢侵犯您老了。”说着他双手还作着揖哪。
我看他这样又想笑,但忙忍住,说:“你干嘛那么多话?那么婆婆妈妈?害得人家取笑,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这叫越描越黑,你知不知道?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我早已穿好了鞋,并站到地上来了。想着两天没梳头了,一定像鸡窝一样吧?双手忙去摸了摸,最后索性把皮筋扯下来,把头发全部理到后面。
林业哥又忙伸手要帮我弄。我连忙瞪起眼来,心想:“刚说你婆婆妈妈,你又来了?”林业哥举起的手在空中迟疑了一下后,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头。
我看着又不觉好笑。当看到他的外套还在自己身上时,忙脱下来。故意用指甲夹了一点扔给他,像拎着个很脏的东西急于脱手一样,说:“给,还你这身狗皮。”
“我这身是狗皮,可狗皮你不是也穿了一个多小时吗?”说着他把那狗皮穿在身上了。又抱怨道:“扔,就知道扔,口袋里还有手机和一千多块钱呢!”
我回头望了望床上,又把手插进口袋摸摸,像是在找着什么,可自己却忘了要找什么了。
“走啊!看什么呢?你的手机在家哪!”林业哥提醒道。
我这才记起自己可能是在找手机,但却不肯承认:“谁说我在找手机,你以为你是我肚里的蛔虫啊?我捡回我的头发不行吗?”说着我便在雪白的床上捡起一根长发递到他面前,自己倒先笑了。林业哥看着我,从鼻孔中哼了两声,最后还是绷不住的笑了,说:“你就别贫了,快走吧。到医生那儿看她嘱咐你注意些什么。”
“不就普通的感冒吗,还用注意什么?”说着我便大步往前走。
他则跟在后面:“那可不一定你们女生如花似水嘛!”
医生果然没有说什么,只是写了一大堆药名给我,让我们去药房取。
我看了一下,有六七种呢。想到自己虽然带了一千多块钱来,可这还只是第二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工作,所以得有点精打细算吧?虽然林业哥说不要我出钱,可现在人家夫妻都是aa制了,我凭什么要花他的钱?俗话说“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我可不想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啊。再说这些药光看名字就知道都是些营养药,可吃可不吃,吃什么没营养哪?这些个医生就知道为自己创收。
于是,我说我就一个普通的感冒,不用开这么多吧?但这位看样子三十多岁女医生,脸色立即就变得有点难看起来,拿过单子划掉了两种。可我还是嫌多,就说能不能就开两种,回家吃完后再来开呀?今天没带这么多钱来。说着还给林业哥挤了个眼色。而该死的他却没有附和我,当然也没有否认。他就那么事不关己的站着。
那医生听我这么说,就板起脸来,收回了单子:“你不用吃什么药的,你就一个普通的感冒吗,哪用得着吃什么营养药,回家喝口水都很有营养的,都能很快恢复嘛!”听着她讽刺的话,我立马就走出了房间。
林业哥忙追出来,说:“有话好好说吗,干吗要这样呢?人家也是为你好啊!”
“为我好?”听这话,我倒冷笑起来了,说:“她为她自己的提成好吧?”
林业哥怕人听见似的望了望这走廊:“说什么呢,也不怕人听见,听见了,出来看时却是这样一个美女在撒泼,那多煞风景哪?!”
“谁撒泼啦?谁撒泼啦啊?!”我故意提高了声音。“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难道你找不到女朋友。”
听我这么说,林业哥显得更加无奈了,也更加怕人听见似的张了张望周围,说:“我怎么又说错了?看来我这嘴的确是张狗嘴无疑了,狗嘴就狗嘴吧,只要你老妹这嘴是张巧嘴就可以啦!”说着他把手搭在我肩上,推着我快点走。
我则挣开他的手,并伸出手来,在他前面放了放。
他看着,说:“干什么?那单子我可没拿来啊,你刚才那样子母老虎似的,我敢拿吗我?”
我其实并不确定他拿不拿回单子,我只是想诈诈他,没想到一诈他就露馅了。“你到底拿不拿出来?不拿出来我可搜身了啊!”说着我便要去掏他的口袋。
他连忙举手投降,说:“我给你就是啦,以前挺可爱的女孩,怎么现在变得野蛮了呢?”他这才松开手。
我忙抢过卷着夹在他手指缝里的纸条,展开后确定是那张单子后,转身往门口走去。
林业哥还在原地喊:“玫梅,你现在怎么这么倔呀?人家可是医生,人家总比你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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