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2/2）

“令狐公子。”

“不知道风姑娘来此为何？”

“采蘑菇。令狐公子呢？”

“砍柴。”

“原来如此。”

两个小毛头对望一眼，嘻嘻一笑，各自转头，心底呸一声。

唐宁一抱拳，似模似样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令狐少侠，咱们后会有期。”

“慢着。”令狐冲拦在她身前，故作惊讶道：“风妹妹不是要采蘑菇么，怎么走得这么急？”

唐宁板着脸：“这里没蘑菇。”

令狐冲也板起脸道：“怎么会没有。我们华山派剑法第一好，蘑菇也是天下第一多。风妹妹这么走了，难道是瞧不起我们华山派的蘑菇？”

他一口一个“风妹妹”气得唐宁七窍生烟，又见他满口胡扯不肯让自己走，眼神却戒备非常，更是着急，使出一招“偷天换日”，身形轻闪，便欲绕过他离开。

令狐冲见她露了这手功夫，眼前一亮，暗道了声好，脚下微错，一招“羚羊挂角”堪堪封住她的去路，右手闪电般擒住她左臂。

唐宁几次运劲未能挣脱，火气更甚，忍不住骂道：“令狐冲，你不要脸！”

令狐冲毕竟还是个小毛头，心高气盛，闻言也忍不住沉下脸：“你这毛丫头，怎的这么没家教！你骂谁不要脸？”

唐宁提高声音：“你不要脸！”空着的另一只手一巴掌甩过去，令狐冲不提防正被扇到脸上，气得也扯开嗓子：“你不要脸！”

“你才不要脸！！”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说话间又过了几招。唐宁虽说剑法小成，但内力比大她两三岁的令狐冲差上许多，几次欲跑都被挡回来，气得咬牙切齿。

令狐冲心中亦是惊诧。他自幼蒙师父教诲习武，虽说年幼，但在同辈人中也是数得上的，谁知竟跟个小毛丫头打的不分上下。他早就发现虽然这女娃内力稍弱，但招式极其精妙，隐隐压得他无力招架。

令狐冲心里想道：“不知这丫头是何来意，又如何跑到华山派后山来的。我定然不能放她走，要问个清楚才放心。”心念电转间，更是运足内力，不顾唐宁握指成爪在他肩头刺拉拉挠出几道血痕，擒住她的双手，一扭一推之下便将她半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唐宁挣扎着，气结道：“放开我！”

令狐冲狼狈地按住她，道：“我问你几句话，你老实回答，我就放开你。你这小丫头，下手也太狠了。”他低头看看肩膀冒出的几串血珠子，手下又加了几分力，恼怒道：“一个女娃子，怎么如此狠毒，难道没人教你女娃娃要行止温柔么？这副泼辣样子，忒没家教。”

唐宁双手被他攥得生疼，泪花打转，闻言更是又气又怒，不知怎的一股委屈涌上心头，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你要问什么你问便问，欺负我一个小丫头算什么本事，不要脸。”她越想越委屈，索性哇哇大哭道：“我就是没爹没娘没人管教，没人疼没人爱没人可怜，我就是活该受你欺负！连你都瞧不起我，你凭什么瞧不起我……”

唐宁哭得稀里哗啦，边哭边骂。她心中想道：“你令狐冲是开足了金手指，现在又师父师娘照顾着，又小师妹亲亲我我，过几年师父成伪君子了，又有个任盈盈跟你笑傲江湖。我在这世上却无依无靠，只有爷爷一个人，等爷爷百年了，我就真的孑然一身，跟谁都没有关系了。”

想及此处，哭得更凶。

令狐冲傻眼了。

什么叫“连你都瞧不起我”？这是如何说起啊！

令狐冲和她对骂一通又过了招，以为这丫头凶悍的很，这时眼见着她哭得稀里哗啦，惊天动地，不由目瞪口呆。慌忙松开手，手足无措道：“喂，小丫头，你别哭了，有话好好说，哭算什么本事……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别哭了……姑奶奶，求求你别哭了行不行？”

令狐冲连连作揖，急得团团转。他长这么大唯一相熟的女娃便是小师妹岳灵珊，可岳灵珊也没有这么能哭，哭得他头都大了。又听她说自己没爹没娘，心中更是愧疚，早把方才要质问她的事情忘在了脑后，只求先哄好了她。

唐宁哭了半天才舒服了些，抽抽搭搭地停下，又见令狐冲急得抓耳挠腮的模样，忍不住擦着眼泪扑哧一笑。

令狐冲是她在这世界上除风清扬外认识的第一个人。他不认识她，可她又岂会不认识他？金庸原著她最爱的便是笑傲江湖，不知读了多少遍，令狐冲也曾是她心中幻想。眼前的小毛头虽然实在不能让人心生憧憬，但却也有着朋友般的熟悉感，仿佛终于与这陌生的世界找到了联系一般，竟忍不住一股脑将藏在心里的委屈迫不及待地发泄了出来。

就好似你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人认识你，没有人承认你，很多年过去了，你连自己是否存在都开始怀疑的时候，突然有一天见到了一个朋友，不论这个朋友曾经与你是否密切，你是否也拉着他痛痛快快地倾诉一番这些年心中的压抑与痛苦？

令狐冲见她终于破涕为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想，这女娃也太能哭了，她若是再不停下来，我可也要哭了。

唐宁岂能猜不到他的意思，狠狠白了他一眼。

她肿着眼睛，白嫩嫩的小脸哭的像个花猫。令狐冲也没了脾气，挠头苦笑道：“小祖宗，你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