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多少恨，昨夜梦魂中（2/2）

独对灯火，他竟是一夜未归。连日来不曾好好安睡，天蒙蒙亮的时候，困意再抵挡不住，阖眼睡去。

醒来时，阳光透过圆形的多彩雕花窗照进室内，光晕柔和，暖暖拂在身上，让人慵懒不愿起身。

本想再多小眯会，突然外室的琉璃珠帘哗啦作响。隔着白色幔账，隐约可见一抹娇小瘦弱身影急急走来，俯身下跪。“王妃不好了，求您快去看看。”

我不耐，大清早的是谁这般莽撞，穿衣掀开幔账走出去。

女子就跪在我脚下，双肩似在不住抖动。我心下狐疑，挑眉问：“发生什么事了，冒冒失失的？”

“府里几个奴才要被拉去烹刑，求王妃去看看。”侍女低头忙不跌地说着。

府中竟对下人用这样残忍酷刑，听着就够毛骨悚然。人命关天，我立刻让侍女前面带路。

未到行刑之地，就听到声声心俱胆寒的叫声响彻整个王府，阴森恐怖，促使我加快步伐。转过拱形白玉漆大门，院中腾腾冒着热气，氤氲在上空，特别瘆人骨髓。我提裙举步迈入，胃里禁不住一阵作呕。

几口铜鼎架在火上，滚烫的热水里正蒸煮着几具活生生的人，仅露出半颗脑袋，惨叫不断，说不出的残忍恐怖……四周围转十几名铁甲侍卫，皆是冷漠表情。

我打了个寒颤，捂住胸口，大喝道：“住手，快住手。”

侍卫们没想到是我，一阵面面相觑后，齐唰唰单腿下跪：“见过王妃，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我冷冷问，胸腔剧烈起伏着。

“王爷之命。”有个身材魁梧的侍卫干脆利落回答我。

姬宸言，我的心脏猛然一抽。压下心中腾起的怒火，忍耐着问：“他们犯了什么错，要行这样惨无人道的刑法？”

依旧是那侍卫排众而出，单手按在胸前道：“回禀王妃，他们对王妃言语不敬。”

原来是为了我，面前这惨无人道的酷刑，是为了我那可怜的自尊心。深深的罪恶感桎梏着我的心，我充满负罪感的声音陡的尖锐喊出：“快放他们出来”

“王爷不要为难小的们，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侍卫话中有着昭然的不敬，看来他们并不把我在眼里。

煮在锅里的人声声惨绝人寰的哭喊声，震着我的心肺。我不能再听下去，不能再看下去。发疯般的冲出院子，撞在迎面走来的侍婢身上，引得她们侧目惊讶，说了什么，我没有听进去。

耳中他们凄厉喊叫仍在嗡嗡作响，双腿虚弱的却再支撑不住身体，整个人向地上倒去。

身后有人扶住我，我回头，见刚才那侍女，两眼大眼睛涨满恐惧。

我捂着胸口，言语凌乱的说：“去，去找王爷。我没事，快去……”

侍女听了我的话，慌慌张张点头，急急的去了。

温暖的日光罩在头顶，我却觉全身冰冷，周身伫立许多下人，想扶我起来，都被我怒斥不敢近前。

不知在地上坐了多久，有一双手伸过来拉我，我不分清红皂白的打开。身体猛然被人拉扯起来，语声沙哑：“王妃，别这样。”

温暖的光芒照着他侧脸，不辩神色。

姬宸言……

看清面前的人，我全身如中电般挺立，厌恶的推他。

他眼中隐有怒火，不容分说将我拦腰横抱起来。

“姬宸言你太狠了。”我在他怀中拼命挣扎，大声斥责。

他单臂压住我不听话的双手，抱着我往回走。“再狠也是为你，你开心起来，本王就不会为难他们。”

话声轻飘，却逼我呼吸一窒。挣脱双手去捶打他的胸膛，愤愤喊：“你为什么不把这府上的人全杀了？”

他神色有些倦怠看我，亦不言语，眼底布满红血丝，竟然是一夜未眠吗？

注：

1 出自汉代，卓文君，《白头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