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各怀心思的人(上)(2/2)
所谓书生风骨,不过如是!
殿上的诸位大臣都听得一身冷汗,纵然是将魏玄礼恨入骨髓的政敌也不由替他写上一个赞字,身居高位还能有如此书生意气,实在是难得。
不知是要替国家保留一丝骨气,还是怕身后的昭昭青史。皇上的御剑最后还是收了回来,可是从西南调兵的事情也就这样不了了之。
韦庄在心底里叹息,他虽然领袖群伦,为百官之首。但是在赵德昭的心中,还未必及得上魏玄礼这块硬石头,毕竟魏玄礼乃是赵德昭当年的侍读,正儿八经地旧臣心腹,这些年风骨傲然,屡屡当庭直谏,尽得士林清流赞誉。
而自己呢?赵德昭是兵变上台的天子,怎么可能会容忍一个强势丞相的出现?再说北唐以武立国,兵部的堂官,各大军镇的都督,世家的那些公侯老爷们,哪一个是好对付的?做官要知进退,可是在北唐,尤其是在赵德昭的手下当差,这个“退”字,才是要好好把握。
仗打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河北的局势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乃蛮人能在短短一月不到的时间里就占据了河北,必定是多年筹谋之下的结果。赵德昭虽然是带兵的天子,但要凭借御林军北上和乃蛮一战,前途实在是渺茫。可连魏玄礼都在赵德昭那里碰了壁,其他人不想可知。这几乎就是赵德昭向外发出的一个讯号,他决意不调西军北上的事情已成定局。
其实让时隽稳守西南并非没有道理,孟氏一族建立西汉数百载,期间连民乱都没有几起,在西南的威望不可估量。如今时隽刚刚拿下汉中,民心还不曾收服,退守巴州一线的石立必定虎视眈眈,这个时候大军一旦北上,耗费许多器械、钱粮、时间、兵力之下取得的汉中之地,也不知能否守住。毕竟十几万人的兵马只能稳住现在的局面,要想把胡人赶出河北,除了至少数年的时间以外,北上的大军至少要三十万人以上。这么大规模地调动,西线的战场难免出现动荡。
自赵德昭上台以来,南征北战,战功赫赫,接连拿下淮西、关中、河西等诸多地方,拓土数千里,可谓是英明神武。但是自韩言成名以来,淮泗战场的唐军接连战败,襄樊局势愈发艰难,如今连北唐发家的河北都丢给了胡人,楚歌四面倒还不至于,但是离赵德昭一统天下的愿望已经是越来越远,毕竟是兵变上台的皇帝,要是没有一点点拿得出手的成绩,怎么镇得住一帮的皇室子弟,又怎么镇得住那悠悠众口?
立嫡者继大业,这一条看上去好像很没有道理。凭什么出身既定成败?但是在皇室之内,世家之内。这一条方法却是绵延了何止千年之久。立贤自然是好的,但是大多数时候,贤明才德这个东西,是无法一下子拿出来看的。如果人人都贤,岂不是人人皆可得位?而相对而言,立嫡就比较容易分明,也更容易让继任者得到强有力的支持。一个事物存在必有其道理,看似不靠谱的东西,其实会比一些看着靠谱的人要可靠的多。
赵德昭做了北唐第一个出身旁系的皇上,必然会受到很多人的嫉妒和仇恨。在这种时候,就算赵德昭想退,都已由不得退。
“能怎么办?昨天连魏石头都劝不进去。”一个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景色的中年男子淡淡说道:“皇上的心意,不是明摆着吗?梁国公的大军不往回调,就只能把洛阳的老老小小压到河北去了。”
此人是大理寺卿崔伯稜,平和十年的进士及第,同年高中的还有那大名鼎鼎的崔伯渊。和崔伯彦一样,他也是河北崔家嫡系的子弟。这些年赵德昭把兵力一再南抽,他不止一次上过折子,但无一不是泥牛入海,杳无音讯。如今河北沦丧,崔家虽然不是同路家一样满门壮烈,但是遭受到的损失也是难以估量。
作为崔家的子弟,他当然希望赵德昭可以立即发兵北上夺回河北,但是乃蛮军力正盛,如果没有时隽所部的回援,光靠这群洛阳的少爷……可昨天的殿议,赵德昭还抱着他一统天下的梦不放,皇上既然存了这样的心思,你说再多的话也都是扯淡
“御林军向来精锐,皇上更是沙场宿将。”一个端着茶杯,却始终连一口茶都没有喝的官员缓缓说道:“乃蛮虽然气势汹汹,燕云沦丧,但是河东一地尚在我们手中,尤其是大同一地,只要据有大同,我们随时可以袭击敌后,乃蛮等部落并不能为所欲为……”
“依汪大人所说,我们的局势倒反而是一片大好了。”崔伯稜不等那人将话说完便出声打断,脸上满是挪揄地笑意,道:“汪大人向来如留侯一般运筹帷幄,此刻虽然河北千里国土沦丧,但是在汪大人眼中,这些人必是跳梁小丑无疑,光复故土不过是在片刻之间,我等不如回家围炉煮酒,让汪大人运筹于此间帷幄。静等河北的捷报传来,岂不是成就人间一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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