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回家看看(2/2)
w市城郊公墓。
梁可微到达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灰蓝色的天幕上一边是还没有回家的太阳,一边是已经迫不及待露出隐隐痕迹的月亮。
她记得,小时候大人一直告诉她,太阳是白天的天使,月亮是夜晚的精灵,她们一个会在白天守护她左右,一个会在夜晚陪她入睡。
而她一直理所当然地以为,太阳和月亮是交替上岗毫无接触的工作伙伴,却没有想到原来在这样的傍晚时分,他们之间也有这样短暂的彼此陪伴,像这个城市许许多多为了家庭责任而辛勤劳动的寻常夫妻一样,一个白天上班,一个夜里工作,只在这样的傍晚时分一起在家吃一顿平常的晚餐。
如果可以选择,梁可微想,她很愿意做一个日日做好晚餐等待丈夫归家的寻常女人,平淡无常却充满一种安定的幸福。
可上帝竟然一二再再而三地剥夺了自己对这种美好未来的期许,残忍不堪。
冥冥之中好像有人在指引一般,她顺着并不平坦的上山路一路走上,竟轻易地来到了爷爷的墓前。
她只来过这里两次,一次是爷爷下葬的时候,一次是第一年的清明节,那之后,她被妈妈带着移民英国,再也没有回来过。
而那都已经是13岁那年的事情了。
她静静看着墓碑上爷爷慈祥的笑脸。
那时的爷爷还没有因为病痛的折磨而消瘦憔悴,是她印象中明朗睿智的模样。
她想起她从小看到大的,爷爷最喜欢的那张和她的照片。
照片上是穿着红色裙子肚子被勒得紧紧的正喜笑颜开的她,腮边却还挂着泪滴。而当时不过四十多岁的俊朗的爷爷一手拿着张牙舞爪的螃蟹,一只手伸在半空中正准备为她擦去那泪滴。
据说,那是爷爷第一次带她出海钓鱼。
那时的她只有5岁,是个受大人喜欢的胖嘟嘟的小肉球。爷爷拉着她的小手教她如何挂饵,然后手把手地将她的鱼竿甩了出去。
本该吸引鲫鱼的饵进入水中不久就被咬住了,爷爷拉着她的手收线。可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她眼前的竟然是一只个头不小的张牙舞爪的螃蟹。
爷爷把螃蟹放到船板上就转身去准备鱼饵,她因为好奇伸手去摸,却被螃蟹的大钳夹住了手指……
听到她的哭声时,爷爷大惊,不远处的爸爸也如离弦的箭一样飞奔过来。
他们一个拉开螃蟹的大钳,一个安抚还在号啕大哭的她。而被两个过分紧张的男人隔离在外插都插不进来的妈妈在一旁拍下了那张后来被珍藏的照片。
其实,她也是被在乎过的……
梁可微干脆将包放在地上,人也坐了下来。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爷爷总是喜欢用他硬实的胡渣蹭她的脸,可她却从来没有摸过爷爷那因为热衷海洋生活而黝黑俊朗的脸。
她对着照片伸出了手,在空中犹豫了半天终于抚摸上了那熟悉的容颜。
毫无疑问,她触摸到的只是一堵坚硬的墓碑,可好在因为一整天太阳毫不吝啬的照射而并不冰凉。
可这算不上炽热的温度在这样夏天的傍晚却恰到好处得温暖了她。
她微微俯身靠在了那令一般人生畏的石碑上,像小时候每一次跟爷爷撒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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