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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一日,德嫔使贴身宫女穗珠送点心给萧皇贵妃,穗珠捧着食盒,领着凝翠阁小宫女扇儿和绢子往关雎宫而去。一行人半道上遇见丽正宫掌事宫女翘银领着宫女太监匆匆而过,忙行礼口称:姑姑安好。因德嫔历来与世无争,故此宫中侍婢亦不争长短,与各宫往来皆平常,翘银略微点头做答,问道:“这会子不在凝翠阁伺候,倒往哪里去?”
穗珠指着食盒,笑回:“我们娘娘使我送点心去关雎宫。”闻言关雎宫三字,翘银敛神轻哼道:“你主子倒有心,一面邀贾选侍同住,一面讨皇贵妃娘娘的好儿,真真面面俱到。只是这宫中人难做,事难矫,有些事儿两面都讨不着好,落的个没下场,穗珠你说,可是如此?”这话好没尊卑,德嫔虽不甚得宠,到底是嫔位娘娘,如何她一个小小掌事宫女竟敢口出狂言。扇儿年岁小些,护主心切,竟忍不住心性,快嘴道:“姑姑这话可是说我们娘娘?私下议论主子与宫规不合。”
“闭嘴,哪儿轮到你这蹄子多口饶舌,翘银姑姑是贵妃娘娘最得用之人,哪里连宫规也不记得了,倒要你来说三道四的,看我回了娘娘皮不揭了你的?”遂笑对翘银道:“姑姑莫怪,她是才选上来的,不懂规矩。姑姑看我的面儿上,且饶她这一遭罢。”穗珠虽不是凝翠阁掌事宫女,却是德嫔心腹丫头,到底有几分薄面。
翘银占了口舌便宜,倒也不在意,轻蔑含笑道:“看你的面儿上吧,这等粗笨之人乘早打发出去是正经。”遂扭身领着太监宫女走了。
见她走远,穗珠忙恨道:“扇儿,没本事的人才争口舌长短呢。咱们做奴才是替主子办事最要紧,为一时口舌之快,耽误了主子的差事,你可担的起?”扇儿嘟着嘴儿,几分气闷道:“穗珠姐姐,你才没听她牵三挂四说咱们娘娘吗?我这也是为咱们娘娘好。”这话一出,边上的绢子笑道:“和她争论有何用?丽正宫的人素来如此,咱们真为娘娘好,办好娘娘交代的事儿才是正经呢。”
穗珠夸赞绢子几句,凑近她二人轻声道:“你这傻丫头,娘娘使咱们去,难不成只为巴巴送几块点心不成?”末了,觑扇儿一眼,领着她二人往关雎宫送点心不提。
萧皇贵妃得了点心很是欢喜,忙使宫女寻出前几日新得的青雀头黛给德嫔,更命她无需谢赏儿,好生养胎要紧。谁知不过半日,萧皇贵妃竟浑身乏力不适,关雎宫首领太监常贵匆忙传太医,一时人参肉桂闹的天翻地覆,皇上下朝后多有陪在关雎宫,十分上心,足足闹了两三日放下地。第四日,萧皇贵妃略安好,宫中嫔妃三五邀约来探视,便是皇上也略安心,往宣室殿处理朝政去。贾元春位份低,本只可在殿外给萧皇贵妃磕头探疾,谁知德嫔特特传萧皇贵妃之命,令她殿内说话。不过一时半刻,萧皇贵妃令众嫔妃自便散去,独独留贾元春,言说叙叙往日情分。
众嫔妃皆疑惑不解,萧皇贵妃素来痛恨女官爬床,如何竟对贾选侍另眼相待,更有那小性子之人,背地里口下无德,肆意嘲讽皇贵妃见贾选侍得宠,故此有意拉拢之。此时贾元春正坐在萧皇贵妃寝殿里,口里说着娘娘福泽深厚,老天庇佑等话,心下直纳罕,殿里一个丫头也没留下。
萧皇贵妃虚眯着眼儿,靠在湘绮攒金枝粟玉引枕上,手搭在磁州窑白釉黑花荷莲纹瓷手枕上,手腕上佩着嵌八宝镶珠双龙纹累丝镯,细金累丝巧编,一路嵌八颗宝石,正中镶东珠,烁烁其华。
德嫔抿着茶,见萧皇贵妃除一枚手镯外素衣无饰,笑道:“我进宫也有七八年,一直见娘娘佩着这镯子。”
萧皇贵妃略抬手瞧瞧,叹道:“这镯子是当年在东宫时圣上所赐。原是一对儿,一枚赐给惠敬皇后,一枚赐给本宫。想当年惠敬皇后何等雍容端方,如今只剩本宫孤零零佩着镯子,到底是个念想儿。”萧皇贵妃眸中深邃,滴滴闪着泪珠花儿。
德嫔在圣上登基元年入宫,颇得先皇后看顾,很是感念在心,只是念顾着萧皇贵妃的病体未痊愈,生生将泪珠逼回眼眸里,劝慰道:“嫔妾初入宫时最得惠敬皇后恩泽照拂,时时感念在心头,不敢忘怀。细说起来,当初和嫔妾一同入宫的,如今只剩庄嫔和禧嫔,还有一个在冷宫里挨日子等死。”德嫔轻轻觑了一眼贾元春,这番话原不过为抛砖引玉。
果真,贾元春闻听冷宫,做贼心虚不由心头一紧,强打着精神问道:“德嫔娘娘,冷宫竟有人住不成?嫔妾入宫这些年竟不曾听闻。”宫中女官之中最有一等多口多言之人,宫中小道传闻最清楚不过,这些年竟未曾听说,真真奇事。
德嫔见她入瓮,轻笑道:“那是陈年旧事,你才入宫几年,如何知道去?这事圣上和皇贵妃娘娘皆不许人传言,原不该说的。”萧皇贵妃勾勾嘴角儿,拿帕子抹了眼眸,说道:“ 时过境迁倒也不怕,贾选侍原是自家姊妹,便说说无妨。如今圣上恩泽明睿,鲜有后宫嫔妃褫夺封号的,你自然不知冷宫境况。”说着竟咳嗽几声,德嫔并贾元春忙上前伺候一回,倒也无甚大碍,使她二人坐下说话。
德嫔归位,略品香茗,轻声道:“既如此,说给妹妹听听也无妨。先前长秋宫东西夹道两旁皆有冷宫,因素来无人居住,荒废不堪。如今西边冷宫只住着当年宠冠后宫又褫夺封号的宁妃。惠敬皇后薨逝,便是她最得恩宠,一时风光无限呐。论起来真真是貌美无暇,瑰姿艳逸,又能歌善舞。只是她品性骄纵,无子嗣便晋封妃位,尤人心不足欲壑难填,妄图入主中宫。她使计谋迷惑圣上,最终东窗事发,落得冷宫度残生。”说罢,再不多言。
此时,萧皇贵妃从枕边拿了个密织流霞锦荷包,从里边取出一颗丸药,笑道:“听闻冷宫度日如年,贾选侍可想尝尝那暗无天日的光景?”
贾元春大骇,心头突突直跳,双脚颤抖,唬的竟站不起身子,勉强支撑着没昏厥倒下。原来萧皇贵妃手中丸药便是她独占专宠的利器。德嫔只管端着茶盅子,轻蔑道:“你是自个儿跪下,还是本宫帮你一把?”
贾元春已起不得身子,更遑论跪下,只坐着想法子辨析。人逼至无路悬崖,为求生多挣扎不堪的,她计较半响倒定思凝神了,忙道:“娘娘何出此言?嫔妾可是德行有亏?”垂死挣扎也难保闯出条生路。
萧皇贵妃暗笑,只这点子出息倒敢烂了心肠出此下策,想必是狗急跳墙罢了,遂冷哼道:“我原不知这丸药的功效,倒抱琴姑娘说的明晰,真真想不着你还有此手腕。若不是前几日病了,本宫也难知蛇床子、吴茱萸、香附子、肉苁蓉等入药蜜丸,熏以五味子入香料,竟有邀宠之功效,真是本宫孤陋寡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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