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宴无好宴(2/2)
被提到的新月坛坛主许青玉缓缓道:“按教规,应当罚她们在光明堂反省一宿。”
“嗯,”谷安鸿颔首道,“你们下去领罚。”
这几个女弟子颤颤巍巍地起身,赶紧出了大殿。
罗君颂暗想:这个人还真是不讲情面,日后若由他来审判我,我还有活路吗?念及到此,她忽然感到很绝望,不由得幽幽叹息了一声。
处理完这件事,谷安鸿便不再理会旁人。陆隐川这才说话:“今日将各位召集在一起,主要是想给各位介绍一个人。此人大家以前也认识,但是经过去年一场灾难,物是人非,甚至发生了许多匪夷所思之事。我不说,各位应该也知道此人是谁了。”
众人把目光都投向了罗君颂。再次成为焦点人物,罗君颂真希望自己突然晕倒,不省人事……不,干脆一下子回到二十一世纪。腰疼得快要断了,就没有一个人发扬人道主义精神关心一下她的死活吗?唉,想起那边的爸爸妈妈,想到这里的无边苦恼,她又想哭了。
陆隐川接着说:“本来我想等过些日子再把罗君颂带上山来接受审讯,但是她接连遭到行刺,几次险些丧命,而行刺之人正是本教弟子。近年来本教不断有人离心叛教,动摇本教根基,幸亏有众位护法和坛主保护总坛不受威胁。但是仍然有人暗中勾结,做出危害本教安危的行为。对这些人如果姑息纵容,只会让本教处于越来越危险的境地,因此,我决定彻底清理门户,铲除叛贼,告慰先辈。明日就职大典结束后就对叛贼进行审讯,届时罗君颂将指认曾与她勾结过的叛贼……”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哗然。罗君颂吃惊地望着陆隐川,他什么时候跟她说过这件事了?她什么人都不认识,怎么指认叛贼?
等众人平息了议论,陆隐川才接着说道:“明日的审讯将由刑堂主审,由谷护法和邱护法负责监察。所有叛逆行为只针对个人,不追究连带责任,所以大家大可不必觉得有负担。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明日一切便会知分晓。”
罗君颂扫视众人凝重的脸,暗想:这还真是一场鸿门宴啊。
待陆隐川交代完毕,谷安鸿起身道:“各位如果没有异议,就开怀畅饮,我先告辞了。”众人知道他脾气古怪,也不以为意。
罗君颂心里咽不下一口气,朗声道:“谷师叔,请等一下,我有事想请教。”
场上本已有些喧哗,此刻又沉寂下来。谷安鸿站定身形,冷冷道:“什么事?”
罗君颂吃力地站起来,道:“我们还是单独谈谈比较好,有些话并不适合所有人都听到。”
谷安鸿冷笑道:“谷某向来只有公事,没有私事,说出来的话人人可听。”
罗君颂呵呵一笑,道:“我敬重您是长辈,所以才这么建议,给您老人家保留一点**。如果您老人家一定要把小事情弄成大事情,把私事弄成公事,那晚辈我也无可奈何。”
谷安鸿皱起眉头,不知道罗君颂在搞什么鬼名堂。虽然他自觉得问心无愧,但慎重起见,还是先私下和她谈谈的好。不过他先说出的话也不好收回,便默然不语地往外走去。
罗君颂得意地一笑,冲陆隐川道:“表哥,回头我还有话要跟你说,你去书房等我。”也不管陆隐川是不是同意,赶紧跟着谷安鸿出去了。
生平第一次被一个小丫头威胁,谷安鸿有些恼怒。刚才罗君颂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左一个“您老人家”右一个“您老人家”,活像他已经七老八十似的。他甚至看到有人在掩嘴偷笑,显然已经忘记了他的威严。这个罗君颂还真的是失忆了,竟然忘记了一年前的惨痛教训,还敢来招惹他。这次他倒要听听她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谷师叔,不用到太偏僻的地方,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别太紧张。”罗君颂按着要断掉的腰,喘着气道。这个人走起路来简直像跑,才眨个眼都快看不到他的人了。
谷安鸿强忍着怒气停住脚步。罗君颂终于赶了上来,赶紧找了块石头坐下来。“这儿好像太黑了,旁边不会有人偷听吧?”她左顾右盼道。
谷安鸿瞪着她道:“谁敢偷听?有什么话不能当众讲?”
罗君颂嘿嘿一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关于我摔跤的事。谷师叔怎么能确定就是刚才那几个人做的?”
“是我亲眼所见。”
“谷师叔又怎么能确定她们是无端挑衅呢?”
“也是我亲眼所见。她们是有意为之。”
罗君颂点点头,笑道:“这就是谷师叔的不对了。你明知道她们有意要伤害我,为什么不及时制止?她们伤害我之后,你为什么又任由她们离开而不加以批评。如此说来,谷师叔是故意纵容她们犯错,然后又靠惩处她们来沽名钓誉,以显示谷师叔铁面无私的形象,是不是呢?”
谷安鸿脸色变了几变,半晌说不出话来。他忽然走近罗君颂,森森道:“这个地方没让你想起什么吗?”
罗君颂看了看四周,黑黢黢的好像是深谷。她不安道:“这个地方怎么啦?谷师叔你该不会要在这里把我杀了灭口吧?你可别太冲动,冲动是魔鬼。我刚才还跟表哥说要找他的,一会儿他见不到我肯定还会来找你。杀人灭口的事情很快就会暴露,那你的光辉正义的形象可就全毁了。你若是失去了人心,玄光教的根本也会动摇,那你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所以,请你千万三思而后行,不要因为杀我一人以泄愤而毁了自己的人生。”
谷安鸿瞪着罗君颂,很想笑。他突然觉得这个罗君颂很陌生,她真的是那个罗君颂吗?他感到很困惑。“一年前的这个时候,你到山上来过年,险些在这里冻死。你一点也不记得了吗?我以为你会记住一辈子的。”他自言自语道。当时的情景仿佛历历在目,那个女孩子被吊在悬崖上破口大骂他的话,他还记得很清楚呢。
罗君颂记得陆隐川告诉过她,一年前她差点死在他手上,他说的是这件事吗?“海难之前的事我统统忘记了,那是怎么回事?”
谷安鸿摇摇头,轻声道:“忘记了也好,又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想起来只会让你更痛苦。”
罗君颂心头一动,他的话让她想起了冷秋。冷秋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他们都不愿让她想起过去的事,因为不想让她更痛苦。原来他们才是真正懂得怜悯的人,而那些总想让她恢复记忆的人是不是太残忍了呢?
“谷师叔,还有件事我想问问你。”罗君颂叫住正要离开的谷安鸿。
谷安鸿虽然依然背对着她,但并没有继续走。
“明天我该怎么做?”罗君颂叹道,“你们应该很清楚,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用说指认什么叛徒了。我不想因为我的无心之语而让无辜的人受罪。”
谷安鸿淡淡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个你就不必担心,只要好好演一场戏就行了。”说完便径自走了。
罗君颂看着黑黢黢的四周,哀叹道:“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我怎么回去呢?”哎哟,可怜她的小蛮腰,真不是一般的疼啊!
“姑娘,原来你在这里呀。”玉凤一路小跑地找了过来。
罗君颂像看到救星似的,抓着玉凤的手嚷道:“好玉凤,好凤儿,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了呢……”
玉凤被她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嗫嚅道:“姑娘刚才跟谷护法走了,我不敢跟着,看你半天没回来,所以才找过来的。”
“做得好,做得好。快带我去我表哥的书房,我快不行了……”
玉凤撑着罗君颂的肩膀,忧心道:“姑娘,要不先请大夫看看吧。”
“没事没事,跟我表哥说完了话,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好在陆隐川的书房离此地并不太远,罗君颂走到门口已经是一身冷汗了。“你就在外面等我,我很快就说完了。”跟玉凤交代完毕,罗君颂敲了敲门。
陆隐川亲自来开的门,书房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把罗君颂扶到软椅中坐下,自己则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疼得厉害么?脸上都是汗……”
“没关系,说两句话我就走。”罗君颂道,“是关于明天的事。刚才我也问过谷师叔了,他说要我好好演一场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隐川淡淡道:“只是借你的名字演出戏而已,你其实什么都不必做,也不必问得太清楚。我已经说服了谷师叔,他也相信你确实是失忆,所以不会现在就追究你的罪过,如果以后你能够将功补过那就更好了。今天晚上我会给你安排别的地方休息,不管谁跟你说什么,要你做什么,你都不要理会,一切听我的安排。”
他叫进一名女弟子,给她说了个地方。这女弟子便带着罗君颂出去了。不一会儿,苏曼瑛从书房里面的暗室走出来。陆隐川叹道:“你都听到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苏曼瑛沉着脸,道:“是你要我来听的,你以为我愿意吗?”
“还不是因为你总是疑神疑鬼。自从知道海难真相之后,我就跟你保证过,绝不会把罗君颂留在身边。如今只是因为需要利用她来清理门户,等这里的事情了结之后,我会让她离开的。反正她自己也不想留在我们身边。”
苏曼瑛默然不语,静静地走了出去。
陆隐川颓然地坐在椅子里,他觉得很疲惫。今天晚上,一定还会发生什么,他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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