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达成协议（2/2）

一年来，她三番五次托人打听纳敏的消息，始终杳无音讯。近几日，冷宫外候着的宫人竟告知她吐蕃王下旨让纳敏去大唐和亲。她反复推算，莫非唐宫的宜妃娘娘离世了，宜妃是前吐蕃王夜宫世族的女子，而按照大唐律例，吐蕃一月内需送一名世族女子入宫侍奉。

“姐姐？”男孩反问，满脸的疑惑，迟疑着，终究没有开口问起，低眸望了望手中的七彩石，嘴角浮起淡而隐的笑容。

夜路漫漫，长街那头，纳敏神色沉重似欲雨的天气，双手颤颤地提着的油灯摇曳不定，紧裹着那洒有梅花朵儿的洁白披肩，却依然抵挡不了来袭的寒风。入夜的长街格外凄凉，纳敏紧紧地抓住披风，不让这凉意沁入心脾。

男孩手托着腮，怀揣这一份犹豫不定的心思，这样痴想着姐姐，长街上的人影似乎慢慢接近了，他沉吟又沉吟：“姐姐来了，姐姐来了。”

长街这头，女人缓缓站起身来，屏住呼吸，看着月夜下悄然移动的黑影，莹白的眸光一漾，眼中不由得一热。

踏着满地月色靠近的纳敏，看着宫门外的侍卫酣然大睡，迟疑了小片刻，这才喃喃地唤道：“额…额娘。”纳敏将手中的灯火吹熄了，搁置在侍卫身旁，转又激动地握起女人的手，她们之间，恍若隔世。

男孩旋转着手心的七彩石，轻轻地拉过纳敏的衣袖，迫不及待地往她冰冷的手中塞入他视为宝贝的七彩石，很有礼貌地低语：“姐姐，我是小兹，这颗七彩石送给你！”他可喜欢这个姐姐了，兴许这就是血溶于水的亲情。

“谢谢！”纳敏轻昵，她无暇顾及这个很突然的弟弟，有些顾虑，但又感觉亲切。十几年来，她从未听说过她有一个弟弟。

暗夜的寒风并不似月光轻柔，风儿打断了她们的泪眼汪汪，他们三人相拥着朝殿中走去，寝宫里散发出的灰尘气息，呛得纳敏轻掩住口鼻，习惯了琥珀宫中的花香沁脾，一下子难以适从。

寝殿中，素白的纱帐随风飞舞，像是飘舞着的白色幽灵。冷冷清清，凄凄惨惨。烛火很昏暗，烛台上积了一尘油灰，夜风中的灯火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会熄灭。借着照进的一缕清淡月光，她才将殿中的摆设尽收眼底。

女人在小兹的耳边低语几句，小兹沉沉点头，朝着纳敏温尔一笑，露出皓白的牙齿，徐徐道：“姐姐，明天陪小兹堆雪人好不好？”见纳敏默许地点了点头，这才放心地去内殿就寝。

纳敏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额娘，他…他”吐蕃王明令禁止纳敏靠近冷宫，宫中亦禁止谈及她额娘任何消息。

“对，他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女人读懂了纳敏的神情，顿了顿，转而娓娓道来，“敏儿啊，一年前，我还是王府年轻貌美的王妃，端然的众妃之主，王爷的宠爱经久不衰，享不尽的荣华安逸。王府中人羡慕嫉妒，人人想要取而代之。”女人用力回味着，悲痛的，欢乐的回忆。

纳敏没有打断女人的思绪，眉头紧蹙，愣愣地含着泪倾听，帝王的爱对于额娘是福抑或是祸，或者，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

女人哀怨的神情悄悄地漫上额角，声音突然森森道：“一年前，前吐蕃王离世，你父王登位，我还是最尊贵的主。突然间，宫中流言四起，你父王他听信谗言，我的地位却一落千丈，连同小兹一起，被安置在冷宫。”

纳敏的心伴随着故事的高嘲迭起紧紧系在一根弦上，然女人美丽的脸庞显得有些狰狞，神色冷了又冷，“或许，年老色衰，容颜不再，大王的信任也跟着消逝了吧。”说到这里，女人暗自垂泪，她偷偷地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

“额娘，什么流言？”纳敏愣愣地问，她虽然不喜欢吐蕃王，但是她不认为从王爷到王上会是他态度转变的因。

女人没有说下去，冰冷的手指轻轻地触及纳敏的侧脸，发出嘶哑低沉的声音，“算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不说了，还好，父王没有迁怒于你！”纳敏眼眶泛泪，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心里却下定决心要查清出其中的缘由。

夜风幽幽，吹起飞扬的披风，恍若一只凄惶夜莺。纳敏和女人不希望彼此担心，心里都藏了许多不能说的话，只持续了一炷香不到，纳敏就离开了，她只要见到额娘就好，毕竟她习惯了一年见额娘一次。离宫门不远处，纳敏缓住脚步，抬头望见深冷天际月光微芒，又回首望了望挥手送她离开的额娘，只觉得无尽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