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去不返（1/2）

当我回到寝穴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睡下了，整个寝穴中都是此起彼伏的鼾声。

在这当中最为嘹亮，居然是老岩，他居然已经回来了。

鼾声虽然还是一样的，人却已经不一样了，他已经没有了要保护我的任务，已经不再是我的兄弟。

现在躺在我下铺的，只不过是一个长着老岩模样的人，那夜之后他甚至再也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半句都没有。

那个整天唠唠叨叨的大个子居然突然变得沉默了。

他和老岩的唯一共同之处，也许只是在他们沉沉睡去的时候都会发出粗狂的鼾声而已吧？

要应对终极试炼那样严酷的考验无疑需要百分之两百的专注和精力，所以每个人都必须保持充足的睡眠贮备尽可能多的体力。

这就是杀手的本质，就算明天就要面对死亡，他们也可以在今夜沉沉入睡，因为他们要用全部能量去迎接死亡，他们要死里求生！

而我呢？我依然还沉浸在那种无以名状的感伤当中无法自拔，也许，我天生就不是一块成为杀手的料吧。

一个不合格的杀手怎么可能从狼窝离开呢？

由此看来，我的命运已经被注定了，明天的试炼注定是我生命的终结。

当我爬到上铺去的时候，突然不由自主的定住了身体。

因为我发现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我发现老岩的鼾声居然匀称得异乎寻常，每一次打鼾的声音和长度都一样，间隔也一样。

这在之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他的鼾声总是此起彼伏，时而直上云霄，时而沉入九渊，完全没有规律可循的。

原来他也没有睡着。

我苦笑，原来他也有睡不着的时候啊，没有多想我躺倒在了那张我再熟悉不过的床铺上。

这么多年过去了，唯一没有改变的，也许就只有这一张床铺了，只是我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躺在这上面了，明天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当我闭上双眼的时候，一定会躺在另一个地方。

但愿那个地方不要太硬，我默默的对自己说，然后闭上了双眼。

没想到这最后一夜，竟是一个不眠之夜。

当我再次睁开迷蒙的双眼时猛地发现，整个寝穴中已经空空荡荡，所有人都已经不在了。

他们已经对这里没有一丝依恋了吗？

我纵身跃下，看了看老岩那块被他折磨得不成床型的板盖，和从前无数个黎明一样，静默的躺在那里，唯一不同的是，他的主人一定不会再回来了。

向告别老朋友一样拍了拍那张陪伴了我将近二十年的床板子，我迈步向外面走去。

这一次，恕我不再回来啦！

食穴的早餐在众人无声的吞咽中匆匆过去，这是我在狼窝中第一次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就能吃饱肚子，或许，这预示着我们将付出更大的代价……

狼王依然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和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黑色的斗篷，黑色的披风，就连气息都是一模一样的。

很难想象十多年过去了，他居然什么都没有变。

我们呢？我们又变了多少？变成了什么样子？

变的，或许只是我们的心境吧？

“跟我来”狼王的声音低沉，厚重，有种说不出的威严感，让人不敢违抗。

说完这句话，狼王不再言语，他转身，迈步，不急不缓的向前走去，初升的太阳让他的身影在地上留下一道寂寞的剪影，默默向远。

此刻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一瞬间我仿佛有回到了当初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景，冷漠的狼王，淡雅的狼王，让人看不穿的狼王，原来他一直独自一人走在苍茫的大漠上，从不曾停止。

他是我的父亲的兄弟，至少曾经是，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是他在暗中照顾我，若不是他我也许根本不会来到狼窝，或许早就死在某个阴暗潮湿的街角。原本我应该感谢他才对的，然而此刻，他居然又亲手将我送上终极试炼的刑场，不知道此刻在他的心中究竟是怎样想的，我又该怎样面对这个让人永远猜不透的男人。

我们沉默的走在他的身后，四周围除了沙沙的脚步声，什么有没有，今天的大漠显得格外的寂静，连那一刮经年的风沙似乎都感受到了这里的萧杀，沉默的凝望着，送别这些默默远去的不归人。

终极试炼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又有谁能通过？有谁能活着看到明天早上升起的太阳？那个时候的他会是怎样一种心境？

没有人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每个人所能做的，都只是祈祷。

我们并不信神，更不信佛，我们所做的事情，原本就是在亵渎神灵，所以那些东西对于我们来说没有总比有好一些，但是此刻我们都从心底祈求某个不知名的神明，希望自己能够活下来，活得久一些。

活着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竟已成了奢望！

我呢？我又在祈祷什么？活着通过试炼？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五年以内通过终极试炼的只有一个人，唯一的一个！”

狼窝中的每个人都在一遍遍的告诉我们，要在这样严苛得残酷的试炼中生存下来无疑需要无比的勇气和极致的智慧，我这个一直靠着运气和别人的帮助活到现在的人来说显然不具备这两种东西当中的任何一样，我要是能活着，已经不只是奇迹，根本就是逆天。

这个世界上没有奇迹，至少对于我的世界来说没有，所以我根本不祈祷这样的事情发生。

更何况就算活下来又有什么意义呢？烟已经完成了她的任务，她已经不再需要我了，所以现在的我对于她来说，根本就是无所谓的东西。

对于现在的烟来说，我根本就是空气，只是她一定不知道，她一直都是我的氧气……

失去了烟，我甚至再难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