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一章 天亮说永别（1/2）

尖锐的哨声撕裂了整个世界，我猛的睁开眼睛，瞬间从混沌的梦境中清醒过来。

怎么又是那个梦境？怪了，这一次那只放在我头顶上的手似乎还有了些分量，变得更真实了。

这么多年了，都在做同一个梦，真是令人费解。更令人费解的是，梦中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他为什么要把手放在我的头上？我为什么会哭？

我还在发愣，却听到周围一阵剧烈的响动，环视四周，整个地穴一片凌乱，所有人都从床上弹起来，向出口处跌跌撞撞的飞奔而去。

该死！我扳着床沿，整个人翻身下床，脚下一沉，作势要向外窜出，就在这个时候，我的头顶突然刮来一阵劲风，一个巨大的身影笼罩了我！

“借光！”一声低吼传来，然后就有一只巨大的脚掌踏在我的肩膀上，势大力沉，我整个人一下子就爬到在了地上。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那个巨大的身影已经挤进了向外推搡的人群中。

天杀的老岩！我心里咒骂了一声，爬起身来朝奔腾的人流追了过去。

一出地穴，就来到一条狭长的通道，两边是光滑的石壁，脚下是冰冷的地板。

一大群人在通道中推挤着，疯狂的向前奔跑。

我追着人群，玩了命的奔跑。但不管怎么追，距离人群却总有一小段距离。跑了没多久，从另一边的通道中就汇入一群女生。一群男男女女在通道中彼此推搡着，拥挤着，向前跑去。我使出吃奶的劲，居然还跑在女生后面。

跑着跑着，就来到了通道的尽头。通道在这里突然一拐，猛的向上延伸。通道壁上镶嵌着一只只铁把手，大家手脚并用攀着那些铁把手就向上爬。

从下面往上看，向上的通道里人影绰绰，每个人都好像猿猴一般，动作灵敏，身手矫健。我也把手攀到把手上，开始奋力的向上攀爬。虽然通道的四面上都是把手，但是人实在太多，彼此之间又不停地拥挤，所以当爬到一半的时候，就开始有人被推下来，摔到下面去。

我小心的躲避着落下的人影，以及头顶上乱踢乱蹬的肢体。尽力不要落在队伍后面。爬着爬着，头顶上就是一亮，一股燥热的气息霎时间充斥着整个通道，向上爬的人群也更加躁动起来。我知道，头狼已经打开了出口处的铁板门。

人潮纷纷涌出铁板门，来到地面上，继续向前飞奔。我跟着人群窜出地面来，猛烈的风沙马上灌入了我的口鼻，带来一种燥热的气息。

目之所及是一片苍茫的大漠！

初晨的大漠笼罩着一层诡异的淡蓝色，看起来好像凝固的海洋。所有人都在向前狂奔着，向太阳升起的地方奔跑。

新的一天又开始啦！

这是生与死交接的一天，这是挥洒鲜血和泪水的一天，这是要咬紧牙关竭尽全力才能活下来的一天。

这是在狼窝中平凡的一天。

每天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到寝穴，所以每当我醒来的时候都会暗暗对自己说“就算要闭上眼睛，也要在自己的床上。”每天晚上当我拖着疲惫不堪甚至是血淋淋的身体回到寝穴的时候，我又会对自己说“明天当哨声响起的时候，我无论如何都要睁开眼睛，因为只有睁开眼睛，我才能再次看到烟的微笑。”

这么多年，我就是这样一次次骗自己，才跌跌撞撞的活到今天的。

我踩在隐隐透着凉意的沙子上，追着众人凌乱的身影也开始了狂奔，向两万米外的食穴狂奔。两万米，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正是每天早上我们进行热身运动的距离。

据我所知，狼窝中距离最短的两个狼穴，就是食穴和寝穴了。

到了食穴，我们才能吃到一天中的第一顿饭，土豆泥玉米糠地瓜渣或者别的什么黏糊糊的东西。

就是这些东西，去晚了也吃不到。

从休息的地方到进食的场所的规定时间是一个半小时，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在一个半小时之内穿越两万米的沙漠，这样才能算按时到达。

超过时间的人只能得到半份早饭，而最后到达的一个人，将会在晚上临睡前被罚在这两个地方上跑一个来回。

那就是四万米。

这次处罚倒是不限时间，不过大家都会尽快跑完，因为没有人希望回到休息处的时候刚好看到第二天升起的太阳。

清晨里的沙漠中还带着些许的寒意，双脚踩在沙子上还能感受到微微的冰凉感透过厚厚的胶底传到脚底的感觉。我使尽吃奶的劲，才能勉强跟上大队伍，眼看前方的队伍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不禁感到莫名的压力。

不会今晚出来吹风的又是我吧？

说来我都为自己感到汗颜，身位狼崽，在体能方面应该是比后来加入的野狼好上一些的，但是自己比不上烟和老岩就算了，居然每次都跑在队伍后面，真叫我怀疑当初小的时候喝的狼奶是不是三鹿牌的。

当地平线上的那轮红日完全拱出地面的时候，我们终于看到了前方那座造型别致的沙丘。

没错，食穴就在那座沙丘后面。

在正常进食的时间，食穴的入口是不关的，众人绕过沙丘，纷纷纵身跃入其中，开始了欢快无序的抢食活动。我跑在后面喘得是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来到了入口旁，看到下面一派人仰马翻的场景，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跳进去。

食穴和其他狼穴一样建设在地下，是一个可以同时容纳数百人进食的大石室。在食穴的最里面有一个很小的取食窗，所有的食物都是从这个小小的窗口递出来的。早饭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样的，只是去晚的人吃不到而已。在取食窗后面站着一个叫做阿秤的人，据说他能同时使用六把锅铲。之所以叫他阿秤，是因为他总是能清楚的知道每个人晚饭的分量，从来没有一点偏差。

在狼窝中的晚饭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吃到的，而是由一天的训练成绩决定，成绩好的可以吃到可口的食物，也能吃饱，成绩最优秀的能够得到一个甜麦饼，这在狼窝中是至高无上的美食。极少数的情况下也可能同时有两头或者两头以上的孤狼获得甜麦饼。成绩不好的就只能吃低劣的食物，甚至饿肚子。我就属于连最低略的食物都吃不饱，并且经常饿肚子的类型。

食穴中有四排长长的石桌子，所有人都围着这四排桌子吃饭。当我进入食穴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蹲着吃的，站着吃的，趴着吃的，躺着吃的，打着滚吃的，后空翻吃的，各种姿势各种体位一应俱全。

我跨过重重人墙，向最里面的取食窗奔去。那里现在也是兵荒马乱，天翻地覆。一派生机勃勃热火朝天的样子。

“我靠，怎么今天又吃木薯干？”人群中传来老岩一声怒吼。

“有得吃就不错了。木薯干中含有丰富的维生素a、b、c……”一个声音尖叫道，不用说，那就是阿秤的声音。他总是告诉我们吃这些难以下咽的食物是高营养低热量的，可以长久抗饥饿并且不会让身体散发出异味的，这样我们才能控制体型保持重量单臂悬挂在房梁上潜伏并不被别人发现或者在绝壁上做各种杂耍动作并长时间不需要进食。我不知道我们的食物是不是高营养，总之低热量是肯定的，因为我身边的每一个同学都瘦得不行——当然，老岩是一个例外。

老岩小山一般的身躯挤出人群，向我这边走来“我去占位置。”他与我擦身而过。我想，这就是作为老岩的朋友唯一的好处吧。

我没有回答老岩，拔腿向取食窗前的人群跑去，就在我快要到达那里的时候，突然听到耳边传来mr.c的声音。

“最后一名，半份。”

我想一旁看过去，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mr.c已经站在取食窗一旁的人群旁，正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我心中一凉，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

“今天晚上不要忘了吹吹晚风。”mr.c说完走向出口处。我知道，晚上的四万米是躲不掉了。

当我捧着只有别人一半的木薯渣走向桌子的时候，老岩已经坐在桌子上等待良久了。

“你知道，我并不喜欢吃这玩意儿。”老岩说。

“嗯。”我坐在他的旁边，把手里的木薯渣放到嘴里。